臣暄现在正目光闪动地看着坠娘拜别的方向,听闻鸾夙此言,才缓缓收回目光,安抚她道:“无妨,她约莫是要远行了。”
回味这最后的相聚,回味这绵长的旧事。
因着头一夜被臣暄“折磨”了半宿,翌日两人双双起得有些晚。待进入黎都城,已过了晌午。
臣暄并不改正她的称呼,只是冷静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此,便不消看奏折了。”朗星非常端庄隧道。
听闻此言,臣暄将目光缓缓移至坠娘面上,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话倒是对着鸾夙说道:“谁说我还想着畴前的恩仇?我能舍掉这皇位,还是听了容太妃的劝。”
臣暄沉吟斯须,正待再说甚么,此时堆栈里俄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是有人脚步仓促地朝他们所住的屋子而来。
待将臣暄与鸾夙送至堆栈门前,坠娘才俄然开口对两人道:“人生如雾亦如梦,缘起缘灭皆安闲。保重。”言罢不等回话,便独自上了辇轿朝原路返回。
臣暄放下酒杯,看向再次落座的鸾夙道:“你看我做甚么?不与容太妃好生叙话旧?”
“为何?”鸾夙有些不解。
比及两桩事告闭幕束,已是旬日以后,这也意味着臣、鸾两人正式结为伉俪。朗星立即改口唤鸾夙“嫂嫂”,极其不舍地挽留两人再多住几日,但臣暄始终担忧黎都城浑家多眼杂,便也执意分开。
话虽如此说,但臣暄与坠娘之间看着并不敦睦。鸾夙看在眼中,只感觉他二人的干系极其奇特,好似是决计假装的冰释前嫌,但细心察看却又不大像。
既然臣暄已如此说,鸾夙也不好再多说甚么,便冷静与之一道回了堆栈。因两人姗姗晚回,少不得与掌柜赔罪报歉了一番。鸾夙早晨喝了些酒,又想起坠娘的临别之语,心中越想越觉酸楚,展转反侧地难以成眠。
坠娘先是对朗星行了一礼,又转对臣暄唤了一声:“殿下。”
“我这便差人取来给你。”朗星亟亟再道。
如何说坠娘也是臣暄的杀父仇敌,本身自作主张让朗星把她叫来,臣暄不悦也是该当的。鸾夙低眉想了一瞬,才低低道:“现在到了这一步,许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还想着畴前那些恩仇做甚么?”
时至本日,于鸾夙而言,坠娘仍旧如同再生父母。特别是在她落空孩子以后,则更能体味到坠娘为爱支出的艰苦与不易。而后又听闻臣往的死因,她也非常感慨这胶葛了二十余年的一段孽缘。何况畴前坠娘从不礼佛,现在身上却有浓厚的檀香味,兼之那逐步衰老的容颜,都不得不令鸾夙唏嘘不已。
鸾夙越看越是感慨光阴之功,便也对这幅画更加地喜好。如此折腾到子时已过,两人也该出宫了。毕竟夜宿在序央宫中,还是不大安稳。
为免徒惹是非遭人思疑,朗星与程初婷都没有亲身相送臣、鸾二人出宫,而是由坠娘代庖。三人坐在辇轿中出了宫门,一起皆是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再见无期的伤感当中。
鸾夙心中垂垂涌起一阵不祥之感,幸而朗星极其善于活络氛围,不知不觉提起了畴前在闻香苑的一些趣事,才将她心中的非常垂垂消弭。待到了亥时已过,宴至序幕,虽不能说宾主尽欢,倒也是值得令人回味。
“要分开吗?她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儿?”鸾夙闻言更是担忧。
算算光阴,鸾夙分开黎都已有两年半时候,即便是臣暄也已分开了半年多。现在亲如手足的故交相见,自当是欢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