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一行人施施然走出御花圃,正欲各自寝息安息,朗星却俄然脚步一顿,拍拍脑袋道:“鸾夙,你不是说要找一幅你的肖像?瞧我这记性,早都找出来了,但我忘在圣书房偏殿了。”
臣暄听到身畔的老婆老是唉声感喟,便侧过身来环住她的腰身,低低问道:“睡不着?”
“七七”是程初婷的乳名。臣暄见来人是她,赶紧收起佩剑开了门。但见程初婷一脸焦心肠道:“事不宜迟,你们从速出城吧。序央宫走水了……”
回味这最后的相聚,回味这绵长的旧事。
臣暄并不改正她的称呼,只是冷静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暄放下酒杯,看向再次落座的鸾夙道:“你看我做甚么?不与容太妃好生叙话旧?”
“我这便差人取来给你。”朗星亟亟再道。
因着头一夜被臣暄“折磨”了半宿,翌日两人双双起得有些晚。待进入黎都城,已过了晌午。
为免徒惹是非遭人思疑,朗星与程初婷都没有亲身相送臣、鸾二人出宫,而是由坠娘代庖。三人坐在辇轿中出了宫门,一起皆是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再见无期的伤感当中。
鸾夙“嗯”了一声:“我担忧坠娘。”
谁又能想到,现在与哀义帝臣朗谈笑对饮的高朋,竟会是死而复活的宣太宗呢?
待将臣暄与鸾夙送至堆栈门前,坠娘才俄然开口对两人道:“人生如雾亦如梦,缘起缘灭皆安闲。保重。”言罢不等回话,便独自上了辇轿朝原路返回。
“要分开吗?她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儿?”鸾夙闻言更是担忧。
此话一出,四人都笑了起来。如此在御花圃里说了一会儿话,坠娘也带着画卷折了返来。鸾夙借着月光展开画卷细细打量,时隔五年那画上之人仍旧栩栩如生,眉宇间的孤傲与稚嫩藏也藏不住。
因着有朗星打保护,倒没有宫人认出臣暄来。待到夜色渐晚,月上梢头,御花圃中暗淡一片,则更加无人能看出端倪了。
臣暄与鸾夙心中俱是一惊,赶紧穿衣起家清算好包裹。臣暄刚取出佩剑筹办御敌,便听门别传出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兄长、嫂嫂,我是七七。”
朗星目睹留不住人,没有多作勉强,只发起在序央宫的御花圃设下晚宴,为两人送行。鸾夙传闻了坠娘的遭受,故意见她一面,臣暄也想起了序央宫还存放着鸾夙的画像,便也没有回绝这一发起。两人大模大样地再次进入序央宫饮宴。
看模样是宫人们将那幅画找出来呈给朗星时,他刚幸亏圣书房,便顺手搁下了。鸾夙见朗星有些懊丧,遂笑道:“无妨,摆布也不是甚么贵重之物。”
鸾夙未曾见过程初婷,但现在瞧见她这份温婉可儿的气质,也不由心生几分好感。她原是想要细心看看程家蜜斯是个甚么样的美人,但这心机尚未成行,便被程初婷身边站着的人引去了全数重视力。
鸾夙越看越是感慨光阴之功,便也对这幅画更加地喜好。如此折腾到子时已过,两人也该出宫了。毕竟夜宿在序央宫中,还是不大安稳。
鸾夙见状,不由有些担忧:“臣暄……”她低低开口唤他,手还拉了拉他的衣袖。
“约莫……会去常伴青灯古佛。”臣暄笑了笑,持续安慰她道:“以容坠的才气,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你不要担忧,这对她也算是摆脱。”
臣暄与鸾夙听闻此言,皆是生出一阵愧意。但是这愧意尚未说出口,便瞧见现在的皇后娘娘程初婷携了一人近前。她身后没有宫人跟着,亲身掌灯走在前头,端得是夷易近人,看不出半分皇后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