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暄颤抖着伸手接过鸾夙的青丝,只觉从未如此入戏。他本来便是出逃期近,亦将今后与鸾夙别离。如此一想,臣暄只觉现在好似是一场预演,面上更带了几分黯然,已分不清本身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动了真情。
原歧目睹寺人将血书再次送回本技艺中,最后问道:“世子可想好了?”
臣暄一向望着鸾夙的背影,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对拂疏命道:“叫你的人都下去吧。”
鸾夙倒是自嘲回道:“鸾夙戋戋风尘女子,实不敢攀附镇国王世子。”
臣暄又深深看了聂沛涵一眼,才低言告别,寂然出了闻香苑……
原歧见鸾夙言辞果断,已想起臣暄在来时路上所言——他这几日皆在闻香苑掌事女人房中歇下。如此一想,原歧已立时明白后果结果,本来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妒忌罢了。
“大胆!”原歧闻言已将手中酒杯摔落在地,只听“劈啪”一声脆响,在鸾夙面前碎裂开来。也难怪原歧会是以暴怒,他此生最爱权势江山,于美人并无过量心机,即使后宫美人无数,却也都是安排罢了。特别如本年过五十,房事更加力不从心,于情爱之上便更加淡了。
鸾夙此言甫毕,寺人已立即将“血书”捧至原歧手中。原歧接过大抵一读,只对寺性命道:“拿去让世子瞧瞧。”
鸾夙越说越见黯然,已完整沉浸在戏中之景:“而现在……我与世子缘分已尽,世子便全无顾忌了。三日前他说本日将有高朋临门,让我务必筹办冷傲一舞……当时我便晓得,他畴前对我说过的各种盟言,都只在罗帏当中,即使百般爱恋,也只是百日恩宠……这一场情事如同镜花水月,只恰当作无痕一梦。”
与此同时,黎都东、西、北三个城门,也各有一批镇国王府家臣,打着寻觅世子爱妾的名义,胜利出城。
原歧想起鸾夙方才的言语冲犯,亦是慨叹一声:“到底是个青楼女子,不若大师闺秀来得懂事。这人间哪有男人能对女人一心一意?更何况你堂堂镇国王世子,今后定要妻妾成群,持续香火……你且听朕一言,此女子心性倔强,又出世风尘,与你并不班配。”
鸾夙别过甚去不看臣暄,语带哀戚道:“能得世子一番喜爱,是鸾夙毕生之福。只是世子既没法满足鸾夙所愿,畴前又为何要许下各种信誉?”
正因如此,原歧子嗣甚是薄弱,香火也几乎难觉得继。此事是他毕生把柄,是以现在忽听鸾夙一句“即便天潢贵胄,若无真表情爱,亦是不幸之人”,他又岂会不怒?
一个时候后,黎都南城门。
原歧指着臣暄,这才又向鸾夙道:“你瞧瞧他待你如何?莫非还不敷珍惜?”
听闻鸾夙此言,原歧非常惊奇:“你戋戋一介风尘女子,竟能妄图‘白首恩爱’……看来是世子将你宠坏了,让你不分尊卑、不知好歹。”
鸾夙仍旧对峙己见:“世子怜香惜玉,却不是独我一人,这等珍惜只会徒增悲伤,要之何用?”
话虽如此说,但臣暄风韵俊朗、风骚俶傥,乃是北熙人尽皆知,不知引很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倾慕以待。而面前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青楼妓女,即使有几分姿色,又怎会如此不识汲引?
守城将士冷哼一声:“本来是南熙蛮子,快走吧!”一挥手将世人放行。
黎都城内喜气洋洋,序央宫中寿宴已开,而城外倒是风云突变,不日将有山雨欲来……
鸾夙此时已是哽咽至极,却强自忍耐着,再道:“现在多说无益……多去世子这百余日的珍惜与照顾,也望世子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