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荏苒,光阴如梭,凌芸就如许变作了“鸾夙”,在闻香苑安设下来。她很感激坠娘,这些年若非坠娘相护,她早已被那些见色起意的所谓“达官朱紫”破了身,或许现在已是名符实在的残花败柳了。
这七载当中,鸾夙用心学艺,又得坠娘力捧,倒也在欢场博得一席之地。她曾设法托一些恩客探听太小江儿的下落,然世人皆说教坊司中“查无此人”。
主子有些心疼地瞧了瞧撤下来的冰丝锦缎,踌躇道:“鸾夙女人,这缎面可不便宜的。”
经此一番调笑,鸾夙心中的严峻之意倒也去了大半。坠娘目睹酉时已至,日落半山,便对鸾夙道:“别怕,届时你只需听我叮咛便可。我先去号召客人。”
“但愿如此。”鸾夙亦报以浅笑。
鸾夙猜想小江儿约莫也如她这般,已改名换姓。然这只是往好处想,如果往坏处想,或许小江儿已经……
听闻朗星此言,鸾夙不免有些惊奇。她自九岁起与朗星了解,对方还比她小一岁,两人自小玩在一处,朗星仿佛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头子,经常惹得坠娘头痛。若非瞧着他女旦唱得极好,人也生得姣美,只怕坠娘早已将他贱卖出去。也正因如此,在鸾夙心中,朗星一向是个不懂事的弟弟,但是本日听了他这番话,她才发觉,畴前的混世魔王现在业已长大了。
坠娘如此犹疑了半晌,但见鸾夙已跪倒在地,诚心请道:“求坠姨体恤,鸾夙甘受惩罚,只是不肯再强颜欢笑示于人前。方才一曲已然充足,若为鸾夙知音,必知鸾夙之意。”
知名公子拜别的那天,鸾夙刚好出了门,待回到闻香苑,却见主子正在给她的床榻改换被褥和帘帐。鸾夙冷静在榻前站了好久,才对主子道:“撤下的被褥都烧了吧,我不会再用了。”
朗星闻言却摇了点头:“你怎得如许妄自陋劣?坠妈妈固然交友甚广,毕竟不过是个倡寮老鸨,那些达官朱紫还怕获咎了她吗?若不是为了你,谁又甘心大热天里来回驰驱?”
一别八载,身份尊崇的南熙七皇子,恐怕早已忘怀当初寄身北熙时所了解的凌府令媛。忘了也好,现在她遭遇剧变,沦落北里,已无颜面再见故交……
坠娘昂首瞧着地上语气铿锵的女子,毕竟叹了口气:“我又如何舍得罚你了?即便狠下心重罚,只怕外头那群客人也不舍得。起来吧!”
百千心伤强欢颜,万寸肠断论是非。
两地离人,秦楼女痴心不悔。
此时堂中好似都沉浸在了鸾夙的思念与哀伤当中,沉默耐久才发作出一阵热烈的喝采声。她晓得本日一曲已达到目标,起码能令在场世人对她平增几分怜意。这便充足。
很不幸,墨门这一代弟子中,传承龙脉舆图的重担,便落在了父亲凌恪的头上,也直接为其招来了灭门之祸……
鸾夙回顾问候:“坠姨。”
没有凌芸,亦无江卿华。
鸾夙捏着裙裾从地上起家,感激之言尚未出口,却见一个丫环吃紧仓促朝本身跑来,边跑边道:“坠妈妈,大事不妙!镇国王世子与国舅之子,为了争夺鸾夙女人初夜,已经在堂上打起来了!”
常常想到此处,鸾夙皆是泪盈于睫。
如此辛苦两月,之前又得知名公子指教,鸾夙的诗词歌赋皆是突飞大进,琴技与舞技更臻微入妙。
曾记后羿射九日,十世相约,嫦娥空对冷月泪空垂。
万千爱意不复归,百只画舫,几民气碎?
朗星亦伸出大拇指,由衷赞道:“你常日不施粉黛,甫一打扮,当真都雅!”言罢又细心想了想,再次叹道:公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前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