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鸾夙点头。
这一次鸾夙并没有掉泪,非常坚毅地对郇明道:“叔叔若还认我,那便听我的吧。你所缚之人,是慕王侧妃,也是畴前管家江良之女小江儿。她本是同脉,为我凌府所累,还请叔叔高抬贵手吧。”
郇明话中很有些得意之意。是呵,以他幽州郇明的身份而言,有些跟随者自不希奇。只是这些人均有鸿鹄之志,他们跟随的是幽州郇明,并不是凌府旧仆。鸾夙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是一问:“叔叔可愿就此隐姓埋名平生?我觉得叔叔当有报国之志。”
“蜜斯可还知,聂沛涵娶‘凌芸’是酒徒之意不在酒?”郇明再问。
郇明点头笑回:“镇国王雄师所到之处,民气鼓励,势如破竹……如此勇于改朝换代、消灭沉疴者,当是王者风采。而如南熙聂沛涵,只在兄弟堆中勾心斗角,某他老子的皇位,不能算是真王者。”
郇明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得从命鸾夙之意,再转对聂沛涵嘲笑道:“慕王还是速速拜别吧!祈城已是两国鸿沟,郇某本日便会带着蜜斯分开南熙。郇某既有掌控南下,天然也有体例北上。并不惧你追捕。”
他瞧着聂沛涵震惊且气愤的面色,再道:“郇某晓得慕王有各式体例能追踪我家蜜斯的下落,可慕王莫要忘了,你是师从丁将军,他与相爷师出同门,你会的体例,相爷也曾教过郇某。如何破解追踪之法,郇某心中稀有。”
鸾夙伸手抚摩墓碑上那一句“凌府云氏埋香于此”,再看着指尖拂过的灰尘,单独沉默了半晌。本来前去镜山的路上,她是有满腹的话想要对母亲诉说,可经此一事,却又说不出口了。
鸾夙笑着摇了点头,对那忍耐将到极限的萧瑟背影慎重叮嘱着:“小江儿代我吃了很多苦……还望涵哥哥念在了解一场,好好待她。”
郇明点头:“都是老仆这些年收下的有识之士,此中有能文者,有能武者,虽只百余之众,却皆是可靠之人。”
郇明沉默斯须,才又缓缓叹道:“如此当是真男儿,镇国王世子值得蜜斯拜托毕生。”
郇明说着便向部属抬手挥臂,立时有人上前解开束着江卿华的绳索。此时江卿华早已泣不成声,甫一松开束缚,已是软膝跪在地上,痛哭请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郇明目光莫测落在鸾夙面上:“镇国王父子才是逐鹿之人,而聂沛涵只算是诡计家。”
郇明看了一眼鸾夙唇上的纤细伤口,目光闪动一瞬才点头回道:“老仆正有此意。”他指了指那一座非常富丽的衣冠冢:“蜜斯可有话与夫人言说?下次再来,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了。”
鸾夙当日便与郇明一道出发返回北熙。一起上,郇明也向鸾夙提及了这些年的旧事。本来凌府灭门之日,他尚且在外办事未归,归去后晓得凌府惨状,万般探听却发明宗人府的抄斩名单上,鲜明已有一人名唤“凌未”。他才知相爷已寻了人代他赴死,成心保下他一命。自那今后他便改名换姓,倚仗从父亲那边学来的本领,前去幽州守株待兔,想寻一可靠明主,为凌府报仇。
“报国之志男儿皆有。然现在北熙战事频繁,老仆已老,唯愿有生之年能瞧见凌府大仇得报。”郇明答得非常感慨,很有白云苍狗之意。
聂沛涵终是没有再说话,一张绝世容颜泛着似要嗜血的称心,强忍着回身朝水月峰下走去。鸾夙瞧着他的寥寂背影,另有他身边泣不成声的江卿华,毕竟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句:“涵哥哥……”
只这一句,她已看到聂沛涵眼中的破裂。碎得如此支离完整,仿佛再难拼集规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