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暄说出这句话时,帐内的半夏顷刻惨白了神采。然他却好似并未瞧见,边说边随便揽过鸾夙纤腰,与之并肩出了营帐。
恐怕臣家起事策划已久,而臣暄被挟为质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鸾夙心中波澜平起,面上倒是淡淡:“王爷言重了。”
镇国王将鸾夙的面色瞧在眼中,再笑道:“心善而不居功,的确是个好孩子。难怪暄儿喜好。”
臣暄不说,鸾夙亦是不问不究,两人一起谈笑到了镇国王帐外,尚未入内,便已闻得健旺宏亮的笑声:“畴前他只知花天酒地,本王还道这孽子不像他老子,现在可算有人制着他了……一物降一物,我瞧他这一年里活像个苦行僧,嗯,倒是与老子有几分类似了。”
鸾夙忽觉脸上一热,正欲阻断思路,却见帐帘处有轻微响动。鸾夙觉得是臣暄返来,赶紧从毡毯上起家,谁想来者却非臣暄,而是一名非常仙颜的年青女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其上搁着几件叠放整齐的男人衣物。
鸾夙未曾想到镇国王会如此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耳中再听他道:“凌相之才经天纬地,乃是辅国良臣。本王有幸与凌不异朝为官,亦对其品德风骨非常赞美。只是本王长年戍守边疆,未曾与之厚交,常常思来,也是憾事一桩。”
唯有两种能够:一是他当真疼惜臣暄,欲拉拢这段姻缘;二是他接获聂沛涵手札以后瞧出端倪,对本身另有所图——龙脉。
鸾夙不由大为羞赧,暗道朗星行事鲁莽,思虑不周。可此地是闵州大营,外头皆是将士男儿,她虽觉不当,却也不敢随便出了这营帐,一来怕被人妄说窥测军中奥妙,二来到底是男女有别。思及此处,鸾夙便随遇而安,坐定在毡毯之上安息起来。如此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那作呕之意才感觉略微舒坦了些。
半夏面上冷冰冰的,连那笑意都带着几分矜持与冷傲,鸾夙这才发觉她们两人是有几分类似的,不知是眉眼还是气质,总之熟谙得紧。她内心突得一跳,尚且未及细想这此中深意,半夏又是对她嫣然一笑:“奴婢已奉侍世子殿下四年不足了。”
镇国王闻言长叹一声:“若非原逆弑父杀兄,篡夺北熙皇位……约莫本王早已与凌相结成后代亲家了……我那不成器的孽子不会被挟持黎都,本王亦不会拥兵自重,被逼起事……”
听闻此言,半夏公然神采微变,转眼却又笑道:“鸾夙女人不愧是北熙花魁,才貌双全,奴婢如果男人,也当拜倒在女人裙下。”
本来朗星也在镇国王帐内。鸾夙猜想臣暄放心不下本身,定会寻个借口留下相陪,岂知出乎料想,他倒是恭谨地朝镇国王回道:“儿臣辞职。”言罢已号召着朗星一并退了出去。
鸾夙兀安闲心底考虑,临时非论为妻为妾,单凭本身仅是初度与镇国王见面,他也实不该如此火急。鸾夙自问是落魄闺秀,又曾混迹风月场中,而镇国王成事期近,天下女子比比皆是,他大可不必让独生爱子来屈就本身……
女子并未自报家门,也没有拜别之意,只立在原地,细细打量着她。若换在平常,鸾夙必然风雅以回,可不知为何,现在面对这女子的锋利目光,她竟会生出些局促与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