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暄见鸾夙面有戚色,却又含笑:“有夙夙日夜为我祈福,此役定能旗开得胜。”
坠娘想起她受命为半夏筹办婚事时,臣暄曾对她说过的话——“夙夙已然见过半夏,却未透露分毫醋意,也未曾诘问一句……越是如此,可见她内心越是在乎,半夏不能再留了。”
坠娘见状亦沉吟半晌,终是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姗姗来迟?”坠娘不等鸾夙相问,已兀自答道:“这五日里,我奉世子之命去购置了一门婚事。世子身边有个侍女唤作半夏的,已在府里奉养多年,世子三日前将她嫁了。”
鸾夙瞧着那坚硬笔挺的背影渐行渐远,唯觉本日的阳光如此刺目,竟耀得那铠甲熠熠生辉,衬着了这一片浓浓秋意。
再见坠娘,鸾夙非常伤感。她们不过别离一载,坠娘岂止衰老一岁?想畴前风华绝代的黎都容坠,现在瞧着不过是个平常妇人罢了,虽说仍有几分风味,然面上容光已大不如前。鸾夙深知她必是为当日中毒之事所累,心中也不由起了愧意。
坠娘神采感慨看向鸾夙:“世子为了教你内心舒坦,连奉侍多年的身边人都送了出去,你还犹疑甚么?”
“能得夙夙一笑,此去交战亦是无憾。”臣暄敛去似水柔情:“我若得胜,定然迎夙夙入序央宫亲手斩下原歧首级,以此祭奠凌相之魂。”
“皆是出自我一片至心,并非世子授意。”坠娘只怕越描越黑,再惹得鸾夙恶感,只好住了嘴。
鸾夙赶紧敛去戚色,笑道:“世子定能入主黎都。我还等着去瞧瞧那序央宫,届时世子可莫要忘了才好。”
坠娘说得极其隐晦,却教鸾夙听得大为心惊:“坠娘此话何意?莫非世子要亲身交战?”
然她却心知坠娘所言非虚,若此役当真是攻坚之战,则镇国王介入北熙帝位指日可待。倘不是臣暄亲身坐镇,万一麾下之人背信弃义,入了黎都自重为皇,他父子二人多年的心血便会付诸东流、功亏一篑。既已到了此性命攸关的一步,镇国王臣往天然是要派臣暄去的。可臣暄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已非人力能摆布了。
鸾夙亦是沉默不语。
“嫁了?”鸾夙不由想起五日前曾在臣暄营帐以内与之见过一面,当日半夏的锋芒她犹记在心,怎得不太短短五日工夫,那名唤半夏的女子便嫁了?
而后一日,坠娘未至;
鸾夙闻言踉跄一步,头一次感到这份拜别之情如此邻近。但是究竟是生离,亦或死别,唯有六合可知。
鸾夙还是垂着眼眸,打断坠娘的话:“也许是他在黎都受制一载,人也历练得成熟了,便不耽于男女之事。”
坠娘苦笑摇了点头:“我乃是镇国王府中家奴出身,只因幼时色相出众,才被老王爷送去黎都谋事。”
臣暄这才肆无顾忌笑了出来,衬的那银光铠甲亦黯然失容:“为了你这一句,我也当保重本身。”他反手握住鸾夙柔荑,语中尽是果断之意:“父王策划多年,成败看此一役。我身为人子理应尽此孝道,亦是为了践你我当日之约。”
两人如此相对坐了半晌,坠娘才起了身,带着几分去意,再道:“我欲动之以情,只盼着你能接管世子的心机……你既然如许别扭,我也不瞒你了。世子不日将有攻坚一战,你还是焚香祷告他能旗开得胜吧。”
第二日,坠娘未至;
想是臣暄接收一年前聂沛涵“黄雀在后”的经验,这一次鸾夙回到住处发明周遭多了很多暗卫,直将这别院围得有如铁桶,刀枪不入。这也使得她暗自盘算了主张,待见过坠娘以后便返回幽州。
是呵,又不是此去杳无消息,他们还能够手札来往呢!鸾夙只觉内心好受了些,再看了一眼臣暄身前面色焦心的宋宇,回笑道:“快去吧,若再逗留,便赶不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