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仍旧没有抬眸:“此事无关风月。”
“鸾夙!父王他并非此意。”朗星在旁听得清楚,见鸾夙生了曲解,仓猝出口解释。
也不知是朗星事前叮咛过,还是镇国王臣往成心照拂,鸾夙到了北都园后,便被园内管事奉为上宾,一向在后院小楼以内安息。她耳入耳闻园内的鼎沸人声,鞭炮声、道贺声纷沓传来,不知为何,俄然就想起了聂沛涵与江卿华结婚的那一日。
想到此处,鸾夙已明白镇国王是在摸索她的口风,遂沉默半晌道:“鸾夙虽为弱质女流,却也不忍见两国生灵涂炭,再添战事。如有能及之事,还请王爷尽管叮咛。”
镇国王闻言目光闪动,半晌又问:“如此说来,当日你接下那玉佩,不过也是安抚他的?”
鸾夙不欲多言此事,沉吟斯须,心想干脆借此机遇断了镇国王的动机,便慎重道:“鸾夙不知世子是如何对王爷提起此事的,只怕王爷是曲解了我与世子。”
诚如鸾夙所料,因着入了冬,原、臣的战事亦有停滞征象,纵使镇国王倾尽财力物力为将士们御寒过冬,可火线却时有受伤将士冻死的动静传来。闵州大营堕入一片忧愁当中,万物都为这酷寒夏季而残落苦闷。
在此景况之下,朗星与程二蜜斯的婚事再也没法担搁下去,镇国王急需程国公的兵力财力去充盈火线。
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外头再次传来爆仗鸣响,鸾夙才知这一问已是避无可避,不得已作答:“世子乃人中之龙,鸾夙寒微,实难婚配。”
鸾夙听得更加揪心,紧紧咬着下唇,她深知镇国王的担忧不无事理。虽说南熙兵士怕寒,但是作战除却讲究天时,亦讲究天时。现在北熙正值原、臣两族争夺天下,外御守空,最宜趁虚而入。倘若南熙兵力极强,以多敌少,速战持久,只怕对镇国王灭原大业影响颇深,闵州以南危矣。
神思正有些降落之时,北都园的管事却来相请,道是镇国王臣往在内院相侯。鸾夙不敢担搁,赶紧随管事前去,待入了内院,却发明镇国王面无忧色,忧心忡忡,而朗星亦身着一袭大红吉服,一派笑容立在旁侧。
“愿闻其详。”
鸾夙见状心中不由“格登”一声,只怕是火线战况有变,又怕是臣暄出了不测。镇国王瞧着鸾夙这番揪心模样,好似知她心中所想,点头道:“不是暄儿。”
这是一场即将到来的乱世风云,亦是鸾夙私内心的一场博弈。她博的是臣暄的性命和原歧的人头,而赌注则是聂沛涵的心。
鸾夙从腰间的香囊中缓缓取出一枚物件,再撕下裙裾一角将其裹好,慎重交由镇国王臣往:“劳烦王爷寻个可靠之人,将这枚彻骨钉转予慕王殿下。北熙可否逃过此劫,但凭天意了。”
镇国王闻言大为惊奇:“可你与暄儿……”
镇国王语气诚心,不由得鸾夙不信。她再思及臣暄与她共室时的以礼相待,猜想其父定然也是君子风采。如此说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决定留在郑城,直至臣暄攻入黎都,取下原歧首级。何况此地不但有坠娘相伴,朗星也不时来探,倒教鸾夙感觉甚是欢乐。
……
鸾夙见朗星俄然出口辩白,面色沉寂稳定:“吉时将至,二公子预备撂下合座来宾?”她自发言下之意,已充足清楚。
鸾夙垂下双眸:“王爷不说,世子如何能知?”
镇国王面上暴露一丝赞美之色:“你小小年纪,能阐发军情至此,已然非常不易。”言罢却又长叹一声:“原氏的兵力眼下都在与暄儿对抗……现在闵州以南皆在本王旗下,本王又如何能信得过旁人,将北熙半壁国土放心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