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益飞面上终是有了安抚之意,然那安抚之意尚未久留,垂垂又被忧愁所代替:“这可如何是好,两年前慕王进京州求娶江卿华时,曾向圣上提及是为了报恩,已言明她的实在身份是凌芸。今后你若再以凌芸的身份做了北宣太子妃,江卿华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只这一句,已令鸾夙心底渐沉。她原还想着,方才与聂沛涵共乘一车,他以礼相待转了性子,却不想还是觊觎龙脉,本身没脸再相问,便遣了她的师叔打着亲情的幌子来密查。
鸾夙在保卫的指导下进了营内,一眼便瞧见丁益飞正背对营帐,负手而立,好似在当真地研讨着行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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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伤如何了?”丁益飞面上愧意渐深:“师叔并非针对你……是不忍瞧见你与慕王的一桩姻缘就此……”他没有持续说下去,只谨慎翼翼地看着鸾夙。见她没有半分反应,不由又是心中一叹。
这倒是个毒手题目,鸾夙之前从未想过。但不管是江卿华亦或是聂沛涵,她都不肯意看到他们有任何闪失。
鸾夙天然晓得他所指何事,却只是淡淡一笑:“师叔说甚么?侄女听不懂。”
半个时候后,北宣驿馆。
他们两人,一个与鸾夙暗斗数日,一个与鸾夙形同陌路,都松弛了防备。臣暄觉得除非聂沛涵监守自盗,不然在祈城境内无人敢动鸾夙;而聂沛涵觉得臣暄既然敢带鸾夙前来,必然做了最妥当的安排能护她全面。
南熙,祈城,惠江堰束兵大营。
“不怪你……”丁益飞平生兵马,从不改色,现在面对这个侄女,倒是惭愧万分:“怪我察人不清,畴前还对你多有龃龉。”
“实在侄女很打动,”鸾夙至心实意地解释,“师叔当时将小江儿错认是我,待她如许亲厚,便也是待我亲厚。如果我处在师叔的位置,也不会将她照拂得更好了。”她浑不在乎地又笑了笑:“说到底小江儿家破人亡也是受我的连累……我与她情同姐妹,师叔待她好,便是想着我了。”
此言甫毕,营帐外却俄然响起喧闹之声,亦打断了叔侄两人的欣然思路。
“掳走?”臣暄立时想起了聂沛涵。试问这天下能有谁如此大胆,勇于慕王眼皮子底下在祈城撒泼?何况掳劫鸾夙这类手腕,他畴前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臣暄没想到方才聂沛涵刚在惠江堰楼阁认过输,眼下却又出尔反尔。
鸾夙感觉鼻尖微酸,却又强忍着安抚这位久经疆场、名满天下的飞将军:“师叔言重了,此事与您无关,是侄女与慕王殿下没有缘分……再者现在北宣太子待我很好。”
鸾夙只觉眼底发热,再想起方才两人共乘一车时的疏离,不由慨叹道:“且让侄女与慕王存着些夸姣回想吧。如此了解一场,便已充足。”
鸾夙将这话听在耳中,俄然想起了畴前凌未叔叔所言。他曾说臣暄父子勇于颠覆苛政,另立新朝,乃是真正的逐鹿之人;而聂沛涵只会窝里斗,不是真王者。可本日再听丁益飞如此一说,鸾夙也有些分不清了。
说到最后,丁益飞已是忧色渐浓:“只怕还要扳连慕王也犯下不察之罪,失了圣上的喜爱。”
可现在聂沛涵既晓得了江卿华那半幅舆图,却还要差丁益飞来探听别的半幅,可见岂不是过分贪婪?
丁益飞这才稍稍敛去愁苦之意,细细打量鸾夙的面庞,好似欲切磋她话中真伪。半晌,又低低问道:“他可情愿给你名分?”
丁益飞闻言更添了几分感慨:“若不是我识错了人,你与殿下何至如此……如果相互偶然也就罢了,可明显有过青梅竹马的情分,厥后他也对你……”说到此处,丁益飞已是有些哽咽:“殿下生性冷情,独来独行,好轻易动这一次情,倒是被我生生阻断了……我对不住殿下,更对不起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