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却有些哭笑不得。她深知小冯氏与太孙之事,如何能提起安玥郡主?但是小冯氏之事却难对安玥郡主言说,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但是现在却也不好劝安玥郡主了,毕竟她已经在皇太孙殿□边当值,现在再劝,不是私心也成了私心。她摇着头提着水,这可当真是把官盐贩成了私盐,有磨难言。
“为孤诵书吧,贾女史。”皇太孙的话伴着和缓的呼吸声,极轻,听不出情感。
安玥郡主拧着眉毛听完,睨着贾元春道:“临时信你一回儿。只是这帮你的人面子可真大,皇太孙殿下放着端庄亲戚吴女史那边不管,倒拉你一个不相干的出苦海。”言下之意,还是没有信全。
贾元春笑笑道:“人各有志,再说一辈子关在宫内里又岂是好玩的。”就像她上一世那样。
安玥郡主只冷冷盯着她道:“怪我错看了你,还道你是个好的。”说着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以老天子的年纪,犹有后妃受孕,也算是一桩丧事,是以给各帐都赏了马奶酒,虽不是甚么宝贵东西,却标了金边红签,是御赐之物。
贾元春这下心中明白了,忙拉住安玥郡主,诚心道:“是我说错了话,我晓得郡主怪我是为我没事前奉告你。”
皇太孙殿下脱手“赢回”贾元春,正凡人看来贾元春迟早要做皇太孙的女人了。
安玥郡主沿着小溪旁悄悄走了一刻,悄悄欣然道:“如果你我现在能易地而处,我也甘心的。”
贾元春见到那侍女的脸,才想起这是当日在东平郡王府见过的,就是她睡在阁子里,被安玥郡主一簪子扎醒,名唤绿翘的。一年的风景,这女人竟已经从当月朔个洒扫丫头做到了郡主贴身侍女的位置,可见其手腕。
贾元春羞窘地看畴昔,目光所及不由便痴了一痴。
贾元春走进小金帐,一股暖和的氛围就升腾起来,绕过屏风,便看到毯子上用木橙子架着一个小火盆,盆里微微燃着不着名的木头。片成手掌大小的薄木头,成扇形摆在火盆里,燃烧着,披收回松木的暗香,积起银色的灰烬。
如许笑着的皇太孙殿下,仿佛有星星落在他黑而沉寂的眼眸里。
她仓促扫了一眼这篇剩下的内容,不敢再读,悄没声气地翻了两页,选了一篇写风景的开端读。她很狐疑皇太孙笑了一声,却不敢用心去看,只假装不知一径往下念,但是脸上已经红了。
这下皇太孙当真笑了出来,他转过脸来笑望着贾元春,学她模样,低低问道:“水势……咳咳……然,那是甚么文笔?”
贾元春恭敬起家,规端方矩立在塌边三步开外。
“是,殿下。”贾元春亦轻声应道,目光落在皇太孙枕边一卷倒扣着的古籍,悄悄取过来,看时倒是一本杂集,翻开的那页是一篇《续高僧传》,她心中一跳,难不成小冯氏有孕太孙心灰意冷要削发为僧?口中却安静念叨:“当夜雪降,周3、四里,乃扫路通行,陈尸山岭。经夕忽有异花,绕尸周匝,披地涌出,茎长一二尺许,上发鲜荣,似欤冬色,而形相全异。”写得倒是高僧身后异象。
安玥郡主瞪大眼睛,有些不能置信,“你竟不但是个傻的,还是个瞎的不成……殿下那样的人物,你倒好……”她有些言语不能了。
暮秋时节的草原已经凉起来了,小金帐里生了火盆。
安玥郡主面上肝火更甚,另有丝不清楚的委曲,她气得转了脸,干脆不看贾元春,声音都变了,“好哇,我才晓得你竟是如许看我的。绿翘,还不走!杵在那边作死么!”
贾元春听了心中也打动,低声道:“郡主这话倒是曲解得我深了。我事前也是涓滴不知请的。”因而将当日帐中之事细细讲来,只隐去小冯氏一节,“虽不知是哪个拜托的皇太孙殿下,我也深觉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