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却在这时拉开了那扇柴门,看到站在篱笆外的兰溪主仆三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哎呀!是女人来了,快些请进。”一边说着,赶紧热忱地迎了上来,一边扭头朝屋里喊道,“当家的,你快些出来,咱家的仇人来啦。”
兰溪心头不由打了个突,面上的笑容便悄悄淡了两分,兰溪晓得民气隔肚皮,民气不敷,也晓得有升米恩,斗米仇之说,莫非是……只是兰溪却感觉不至于吧,这伉俪二人看去当真是俭朴,并且,这男人本日看来总觉有些面善,兰溪实在生不出恶感来,目光一暗,干脆挑明问道,“有甚么话,直说便是。我若能帮的,天然会帮。”罢了,帮人帮到底,就当结一桩善缘吧!
但是那男人却俄然沉默了下来,搓着双手,不时难堪地抬眼瞄着兰溪,有口难开的模样。
那男人见了兰溪倒是忙扑跪了过来,朝着地下便是砰砰砰几个响头,磕得健壮。兰溪赶紧表示长柔将人扶起,伉俪两个这又忙将兰溪迎进屋里。只是到了屋里,才感觉兰溪与这屋子是格格不入,便又不由有些局促。但兰溪却似不在乎,神采间更没有半分的嫌恶,兀自神态自如地坐了下来。
谁知那男人倒是连连摆手道,“女人已经帮了很多了,天然不该再费事女人。”
兰溪听得这话,倒是不由一惊,“你的意义是……”这年初,当人奴婢终归是被看不起的,若非实在无路可走,好好的良民又何必卖身成了供人奴役的奴婢?“但是银钱上有困难?如果缺了路上川资……”
一大早,兰溪便禀了三太太,带了长温和流烟两个,坐了马车出城。到了城外的哀鸿安设处,相较于前些日子的人声鼎沸,现在这里,已经因着很多人的连续返乡而安寂下来。但兰溪并未觉着有甚么伤感,反而光荣着这些人另有归处,信赖,对于那些人来讲,这里,也将是他们平生当中难以健忘的一处地点。
只是,人却还没有走完。兰溪去的这一处,便是。
那伉俪两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心中愈发的崇拜,将屋子里独一一个没出缺口的碗洗了又洗,给兰溪倒了一碗热水上来,那妇人有些赧颜道,“俺们是在这儿出亡的,甚么都没有,能接待的也就这一碗热水了,女人不要嫌弃。”
自从那一日过后,兰溪便再将来过,但府中每来施粥,流烟却常跟来。以是,兰溪要去的处所,流烟天然晓得。
那伉俪俩本来还想推让,再听了这一句话后,那妇人推让的手便迟滞下来,眼眶却已经红了。
那妇人嗓门挺大,屋内的人听了动静,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前前后后迎出门来,可不就是那一日因着那粥,而几乎出了大事的一家子?
兰溪听着,微微一顿,这男人与他家的婆娘说话间倒还算有章法,只是看他们的言行举止,又不像大师出身,不知是何来头。
兰溪却不由柔下了目光,浅笑着让流烟将带的东西拿出来。那伉俪二人天然是忙推让,兰溪倒是笑道,“你们如此糊口艰巨,你们不吃,孩子们还得吃呢。”这个,兰溪一早便是想好了的,拿的东西并无甚么贵重的,俱是合用的米粮,肉蛋甚么的。
“女人!实不相瞒,我们一家已是无处可去。我们本是将家中的统统都变卖了,筹办返乡的,谁知,路上却遇了大水,甚么东西都没了,就连我那薄命的两个孩子也是……”男人的话语微顿,眼圈红了,那妇人更是扭头捂嘴大哭起来,男人深吸一口气,道,“实在我故乡也早无了亲人,不过是因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萌发了返乡的动机,现在,倒是回不去了。女人美意,当然能够打发我们些川资,送我们返乡,但我们却不能这般没脸没皮。本已承了女人大恩,我们又有手有脚,天然能赡养本身,赡养孩子们。太守大人是好官儿,女人更是热情良善,如果能跟着女人如许的主子,我们一家定可无忧,也可当牛做马,稍稍还报女人恩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