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府尚在孝中,这重阳佳节自是不消出游赏秋,登高远眺,但这祭祖倒是免不了的。青阳兰氏传承了上百年,真正的钟鸣鼎食,礼节传家,端方大,女眷进不了祠堂,却更加悲催的得等在祠堂外,不得鼓噪,不得失礼,那才是真正的遭罪。幸亏宿世兰溪是皇家的媳妇儿,比这更严苛的祭奠插手过不但一回,现在却还不太在乎,但如兰沁这般从外到里,真真正正的小娃儿倒是满心打鼓的。
兰溪的神采不太都雅,神态恹恹地点了点头,那丫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忙不迭抱了兰沁往回走。兰溪望着她的背影,眸色一点点暗下,如何又是她?
不算出挑的色彩穿在小人儿身上,却愈发显得出水般的沉寂,董妈妈瞧着对劲地点头,女人果然是懂事儿了,这般沉寂的模样,才该是世家女子的典范。一边在内心点头,董妈妈一边筹措着摆了饭,两个素包,一碟翡翠饺,一碗小米粥,一碟脆辣萝卜,两个素炒时蔬,一色早点都是按着兰溪口味来的。
祭完了祖,几房人齐聚老太太的松泉院,吃了重阳糕,便先各自散了。毕竟还在孝期,该守的端方还得守。老太太却也应景地各房赏了一坛菊花酒,便算是应了骨气。
因为重阳节,学里放了三日的假,明天是不消进学的,兰溪倒是已经风俗夙起,一到昔日的时候便主动醒来。一时盥洗打扮罢了,流烟捧了身银蓝色门襟绣半开玉兰的对襟小袄,并一条沉绿色的八幅湘裙服侍着兰溪换上,早已梳好的双丫髻上绑着同小袄普通色彩的银蓝花结,流烟又给插了两朵银镶珍珠的珠花,小小年纪倒是不消涂脂抹粉的,不过用了香膏抹了手脸,便算成了。
幸亏,三老爷仿佛也对这堂妻妾平和,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戏码不那么感兴趣,更没有演上一角儿的兴趣。用罢了饭,便叫了一众后代浩浩大荡去了外书房。
兰溪在娴雅苑用了早餐,寻了兰湘一道到了宁远居正院时,三太太已经穿戴安妥,正抱了神采惶然的兰沁在怀里哄着,瞧了这姐妹俩,忙笑着问起早餐的事。兰沁从三太太怀里探出眼来,目光刚跟兰溪对上,便又惊又惧,一扭头,直接将脸深埋进了三太太怀里,再不肯起来。
兰溪回过神来,却想起了别的一事,眼神蓦地暗阒,“找人盯紧了九女人身边阿谁叫柳絮的。”前些光阴,她与兰沁之间的干系明显已经和缓了很多,兰沁不再如同畴前那般怕她,排距她,但是恰好明天却又……她小小年纪,尚未晓得掩蔽情感,若说这一窜改跟她身边的人没干系,兰溪还真不信。
方才还热热烈闹的宁远居正院顷刻温馨下来,很有那么两分喧闹过先人走茶凉的荒凉之感。
到了晚膳,就摆在了宁远居的正院,三房的人齐聚一堂,一屋子的妻妾,父子,嫡庶,各怀心机,恰好还摆出一副调和和睦的模样,兰溪都替他们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