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神采一样也不好,“哀家早与你说过,兰家自来为官中正,不偏不倚,谁最后登了大宝,他天然会忠于谁,临时不必体贴,偏你们不听,还做了胡涂事,这会儿想着要弥补,要拉拢,倒是病急乱投医了吧?哀家起先也感觉这体例倒也并无不成,这才同意将人召进宫来看看,只是现在看来,人家倒是不肯的,既是不肯,那便罢了,强扭的瓜不甜。”
按揉在鬓角的手指倒是一顿,贾皇前面上的笑容一僵,半晌后才目光明灭着问道,“为甚么?固然那孩子性子是有些弱,不过皇儿本性本就好强,寻个和顺灵巧的也并无甚么,恰好小伉俪俩可有商有量,琴瑟调和。”
太后毕竟上了年纪,端坐了几个时候,现在感觉有些疲惫,斜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抬手按揉着额角。一双手从她身后探出,代替她缓缓推揉起来,那是一双保养恰当的手,指腹柔滑,不见茧,却只怕下了一番工夫,伎俩纯熟,力道不大不小方才好。跟着那双手的缓缓推揉,太后本来另有些紧皱的眉心一点点伸展开来,“你果然看好了兰家的阿谁孩子?”
送完了贾家几位夫人和女人分开,红罗端着掌事宫女的仪态往回走,到得殿外,却见窦公公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的步子微顿,继而一转,不再入殿,而是和窦公公一左一右,守在了大殿门口。
“慎言。”太后怒声呵叱道,“现在沈氏可还活着呢!”就一口一个后妻的,如果让人听去了,如何想?
太后蓦地睁目,嘴角一扯,“即便是再不搭调的性子,只要她是兰景芝的女儿,你也不会道一句不好吧?”
贾皇后的神采有一瞬的讪讪,“这不是在母后这里么?”沈氏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这还不是迟早的事么?太后何尝不是心知肚明,不然又怎会同意相看新任的安王妃呢?
殿内,服侍的人全被遣了出去,只剩下太后与皇后二人,婆媳俩自是有话要说。偌大的殿内将方才的热烈驱离以后,乍然的空旷与冷寂。金漆镂空的熏笼里仍有袅袅白烟腾起,香气跟着白烟轻飘,伸展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继而染上衣衿,浸入肤下。
贾皇后的目光微闪,瑰色唇微弯,“母后感觉如何?”太后不姓贾,太后出自沅陵陈家,而贾皇后的母亲刚好也姓陈,与太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太后是贾皇后的亲姨母,血缘嫡亲。
“家世天然是没得挑,样貌也还过得去,但是哀家感觉……不太合适。”太后享用的闭着眼,轻吐的话语不见颠簸。
太后听罢,半晌不言,好一会儿后,倒是感喟着要起家。红罗和窦公公赶紧奉侍着她起家,扶着她往里走,却在行到一处门前,得她挥了挥手。窦公公和红罗近身服侍多年,天然明白,当下低眉垂眼退开。
贾皇后的神采乍青乍白,不太都雅。
待得脚步声一步步在空旷的殿内反响,一点点远了,直到出了大殿,太后才展开眼来,张眼望着除了她,已空无一人的大殿,无声的感喟。不一会儿,轻巧的脚步声近,一轻柔、一妥当,恰是方才守在殿外的窦公公和红罗二人。
太后开口就是数落,贾皇后执掌凤印多年,暗里更是早已风俗了高高在上的生杀予夺,现在,对于太后的怒斥虽仍恭首聆听,内心倒是不觉得然,她娘家的兄弟们更是早已学会了阳奉阴违,不然也没有本日这事了。本来贾皇后因着这一桩,还悄悄悔怨之前没有听太后的,谁知听了太后这一番话,她又不平气了,“母后这话未免果断了吧?本宫看那孩子固然性子弱了些,倒是摆了然想要奉迎,既是想要奉迎,内心就存了心机。何况,皇儿贵为嫡长,倒是那里配她不过?虽是后妻,但也是堂堂正正的安王妃,今后皇儿荣登大宝,她就是母范天下的皇后,大庆最高贵的女人,她有甚么不肯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