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三太太却不愠不恼,仍旧微浅笑着,“二嫂谈笑了。不提沁姐儿,就说溪姐儿,年事也尚小,哪就能提这些?莫不是二嫂已经在给滟姐儿筹算了?”三太太一张嘴,讶然道,“滟姐儿可还比溪姐儿小上几个月呢?”
大太太赶紧打起圆场,“哎呀!我好不轻易托三弟妹的福安逸了一日,你们可都得陪我好好松泛松泛。”
大太太瞧了,越瞧越喜好,便赞道,“三弟妹这株十八学士真不愧珍品,开得标致极了。”
大太太听了,又气又好笑地伸出食指轻戳了幼女脑门一记,嗔道,“今后可不准再看那些个杂书了。这十八学士可不是传言的一树十八朵,一朵一个色,而是因为它的花瓣层数很多,能够达到十八层,你来瞧瞧。”
“三弟妹娘家一贯的财大气粗,不然,谁见哪家陪送这么多个花儿草儿,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三弟妹这些花今后不会又跟着溪姐儿和沁姐儿去夫家吧?”说这酸话的除了二太太天然不做第二人想。
“有的不但,还能够会有二十层,滢姐儿再数数?”三太太笑着接了话,兰滢本就在兴趣上,当下便又去数花瓣不提。
这方方才拜罢,不一会儿,大房、二房和四房的女眷和长辈们都来给三太太拜寿了,一时候,宁远居热烈不凡。兰溪帮着三太太号召伯母、婶娘和姐妹们,就连婢女她们也带着一众丫头安插茶点果品,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声过后,世人皆纷繁望了过来。兰滢正在边上不远抚玩一棵朱砂紫袍,听自家母亲这么一说,便猎奇地凑上前来,眨巴着眼问道,“这就是十八学士么?怎的不是十八个色彩?”
二太太咬牙,筹算甚么筹算?这尚在孝期呢,她就为女儿筹算,是想被唾沫星子淹死,还是当真想嫁女儿想疯了?她女儿可才九岁呢。这个傅氏,当真是面软心黑。当下,死死闭了嘴,不再开口,一张脸却如同泼了墨般,黑沉得很。
大太太拉了女儿凑上前,兰滢一看,只见那盛开的花朵巨大,呈六角塔状,花瓣层层叠叠,却层次清楚,摆列有序。兰滢扳着白胖的小指头仔细心细数过,便叹道,“真的呀!方才好,十八层。”
四太太忙出声拥戴,“只是现在尚在孝期,不能请了梨园子,也不能玩玩儿叶子戏,若就这般说着话,倒是没甚趣儿了。”
兰溪瞧着,不由忖道父亲这尊门神,本来另有这么好用的时候呢。
三太太当然不知,这是方才兰溪瞧见兰灏给三太太拜寿,三太太那震惊的神态时,突来的灵机一动。她总怨着母亲把父亲看得太重,重过了他们兄妹几个,但她忘了,宿世,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阿久的短命。如果……如果能让母亲多些牵挂,不要对她和哥哥们那么放心,有些事情,是不是便能够窜改了?
一时,请了女先儿来,世人各找了地儿坐,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听着平话,时不时聊上两句,倒也热烈欢足。
这么说了一会儿话,三老爷跟兄弟侄儿们一众男宾都去了别处说话,三太太则引了女眷们进了小花圃那方荷塘上的花坞中。那花坞四周都是红漆冰裂纹的窗户,窗明几净,室内早已笼了好几个火盆,暖和如春,桌椅茶点一色俱全,因是初冬,窗外无甚景可赏,屋中便摆了些应时的花草。当中几株名品茶花倒是三太太的陪嫁,因着青阳本当场处南边儿,气候要比都城和缓,兰府花房中又专门建有暖房,请有花匠,这几盆花被照顾得很好,现在竟是尽数开了花,一时花团锦簇,倒也可为一观。
三太太也晓得确是这么一个理,便收敛了情感,用帕子悄悄按了按眼角,又进到净房略略打理了一下妆面,堪堪清算安妥,才回到花厅,厅外便传来一阵喧闹。本来是姨娘们并四爷、三女人、十女人来了。四爷和三女人给三太太叩了头,就连十女人也被奶娘抱着应景地拜了拜,各自奉上寿礼。四爷的是支有些年初的老山参,三女人的是一双本身做的鞋子,十女人的是支玉钗,都算中规中矩。姨娘们也纷繁给三太太拜了寿,明天的日子特别,何况三老爷就坐在哪儿,谁也不敢找不痛快,遂个个循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