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下暗影处,踱出两道身影,一道矗立,一道纤细,但都身着黑衣,脚步几近无声。
“奴婢并无曲解甚么,四爷要解释的工具也不是奴婢,奴婢只是受命行事,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先告别了。”话落,冲着耿熙吾一施礼,便不等其他几人反应,足下一点,便上了近旁的墙根,几个起落,便已到了院墙外。
见着人走远了,耿熙吾的神采一寸寸冷了下来,冷眼往边上一瞥,道,“出来吧!”
陆詹和兰三老爷更不消说了,几次看顾,最后终因而看不下去了。由陆詹虎着一张脸,将人扯到一边低声斥骂了两句。幸亏耿熙吾还算一个听话的门徒,当下拱手应了,接下来的酒宴上果然是滴酒未沾,其别人也不敢强劝。
灯下立着一美人,粉白的衣裙,墨发垂肩,半侧着身子站着,身姿笼在光里,娉娉婷婷,有那么一顷刻,他几近将她认成兰溪,心房紧促而激越地鼓励,就连呼吸也在刹时热急,但也只是几近罢了。很快,他便发明认错了人,浑身的热一点点冷却冰冻,就连酒气也熨帖不了,嘴角半牵,有些苦,他不由怪起这酒醉误人。真是痴傻,她现在只怕恨他不及,又如何会来这儿?究竟上,现在她也来不了这儿,不过本身的痴梦罢了。
以是那声轻微的“吱呀”开门声响起时,她便已蓦地从床上弹起。
耿熙吾也是淡淡道了一声谢,“让表妹操心了。”
耿熙吾推开扶着他的悦翔,缓缓站直了身子,神采冷然,目光腐败,全然不见了醉态。他没有问沈燕疏为甚么在这里,也无谓多问。
沈燕疏感觉本日真是老天垂怜,或许是感觉昔日虐待了她,本日予她这般多的荣幸。这么首要的日子,兰五竟然没来,而四哥哥更是不若常日里的拒人于千里以外,竟然收下了她的礼品。
但是长柔却对他的神采视而不见,耿熙吾因着醉意而略有些痴钝的脑筋也终究稍稍转了过来,清了清喉咙道,“长柔莫不是曲解了甚么?刚才那只是……”
长柔目光微闪,低应了一声,“女人让奴婢来代她恭贺四爷一声,礼已交给了长风。奴婢本是要有的,却不想刚好撞见了四爷有客,这才不便露面,却不是要特地偷听的。”
待得长柔拍门出去时,她已若无其事坐在了桌边,桌上方才秦妈妈端来的燕窝粥还热着,她悄悄搅动着,却也不喝,但眼也未抬,只是低声问道,“东西都送到了?”那姿势,那语气,都是全不在乎普通的轻描淡写。
恰是华灯初上时,院门前挂了两盏琉璃彩绘翠兰花鸟的檐灯,在夜色中悄悄投下喧闹而温和的光。
长风非常讶然地挑眉,不是说特地要来寻四爷,另有话说的么?如何这一转眼,见着四爷了,反倒没话了?
长风和悦翔两个大眼对小眼了半晌,望着悦翔手里那根腰带,长风长叹一声,他家爷的日子怕是要愈发难过了。
沈燕疏的确是欣喜若狂,冲动地连手都不知该往那里放了,赶紧迭声道,“不操心……我是说没有费甚么心,四哥哥不嫌弃就好了。”一张芙蓉面被红云感化,那双墨眼更是被高兴染的亮晶晶。
“长柔?”瞧见长风,耿熙吾不觉惊奇,但是见得他身边那人,他却忍不住叫了出来,先是一惊,继而又喜,不由放柔了嗓音问道,“但是阿卿让你来的?”
沈燕疏本日倒是表情好得很,哪怕是耿熙吾的态度很冷,也并未影响她的热忱。离耿熙吾一步之遥处站定,她有些害臊地垂下头,却有忍不住欢乐地偷偷抬眼望向耿熙吾,“四哥哥,本日是你的生辰,又是及冠的成年之礼,我也没甚么好送给四哥哥的,唯独这针线活还过得去,便做了一个小物件儿送给四哥哥,也算是我的一番情意了,不值当甚么,还请四哥哥千万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