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日休沐时。气候愈发的冷了,老太太和三太太也心疼孩子们大冷的天儿还要走远路去存候,干脆大手一挥,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兰溪怠懒得不肯出屋,早膳后,便寻了本纪行歪在软榻上翻着,枕月拿了针线坐在榻前绣墩儿上,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屋内燃着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暖和如春,不过一会儿,兰溪便被这暖意熏得昏昏欲睡起来。
秦妈妈和董妈妈之间,兰溪并未做明白的合作,也许是这两位妈妈暗里商讨了一番,便由着董妈妈仍旧管着院子里的琐事,并外边儿那些个动静的来源,而秦妈妈则管着女人屋里的事。也就是说,除了兰溪上学的那几个时候,凡是她在屋里,秦妈妈就服侍在跟前,乃至是兰溪各处走动,只要不是特地说了不让她跟着的,她都跟着。常日里也未几话,只是冷静看着,但很快兰溪便发觉,她竟弄清她的爱好。比如,兰溪的房里从不消熏香,她便让丫环们摆放些时令的生果或是鲜花,让屋中果香充盈,清爽中却又见高雅,甚得兰溪欢乐;比如,兰溪每日早膳吃得平淡,但却精美,不挑食,却独独不吃葱,以是兰溪每日的早膳定然都是经心搭配好的,既合兰溪的口味,又非常营养,并且绝对不会呈现兰溪讨厌的葱;再比如说,兰溪风俗每日晚膳后练会儿字,每天一到时候,书案上便已是笔墨纸砚划一,她临的帖子更是已翻开到她前日习过的第二页,从未出错。乃至是,兰溪渴了,刚想开口让泡茶,一杯温度刚好,不烫不凉的花茶便已递到了跟前。
枕月倾身上前,一边将她扶坐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个大迎枕,让她坐得舒畅些,一边低声道,“秦妈妈出去看了。”
“九女人不见了。九女人嫌屋里闷得慌,非让奴婢领了她到园子里玩儿。就在双月湖边儿上,九女人瞧着林子里有株腊梅开的好,便让奴婢去剪上两枝好给太太插瓶,九女人一向跟在奴婢身后。奴婢不过打了一个回身的工夫,就……就不见了女人。”柳絮跪在地上,只感觉内心的冷在五女人的瞪视下更盛了,一股股地直窜背脊,让她节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再说一遍!”兰溪咬着牙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本身都能清楚地听到口里牙齿相撞的咔哒声。
秦妈妈惊得眼儿一抬,九女人不见了?
兰溪掩唇打了个哈欠,雾湿着双眼点了点头,将身子往毯子深处缩了两缩,便合了眼。睡意很快侵袭而来,她就要舒舒畅服会周公之时,耳边俄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兰溪在睡梦当中皱了皱眉,那吵嚷声却又一阵高,她叹了一声,有些无法地展开眼来,睡意,已了无。
秦妈妈恭身称是,回身出去,亲身唤了柳絮出去。然后她才又退出门外,对着流烟道,“你去看看,本日门房当差的是哪几个,不管是因着甚么,吵了女人也是她们渎职,一人罚半个月的月钱,管事的妈妈罚一个月的。都给我把皮子紧紧,如果另有下一回,自个儿来找我领板子,如果再有第三回,那我自会回禀了女人,我们娴雅苑可养不起闲人。”
枕月抬眼,见自家女人撑着一双带了惺忪睡意的凤眼,一手拄着腮,却目光迷离的模样,不由莞尔而笑,将针线搁下,取了一张毯子给兰溪搭上,缓声道,“女人如果倦了就闭上眼歇一会儿,摆布也没甚么事。”
总之,这秦妈妈非常用心,服侍得兰溪那叫一个舒坦和熨帖,的确是无可抉剔。
但也不晓得这秦妈妈详细究竟是如何做的,不太短短几日的时候,兰溪便明白感遭到院里的风向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