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世,杨十一都未见过平阳大长公主,此番还是第一次打照面。平阳大长公主的目光在他身后体型庞大的轧罗山上流连了一下,才又落回他的脸上,收回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
杨十一故作羞怯低下了头:“十一郎的才气远远不及独孤家大郎。”
“公主莫要打趣我了,小人鄙人,那里比得上独孤相公?”崔湜抚掌大笑起来。
“崔湜见过十一殿下。”绛袍男人拜见道。
平阳大长公主好像统统慈爱的长辈,将这个小男孩搂在怀中,指着车外的崔湜笑道:“你可知三十年前,这位崔大人,同独孤家大郎的祖父,也争夺太长安第一美女的名号?”
但是他同平阳大长公主周旋了小半个时候,却甚么都没有看出来。平阳大长公主只是问他爱好,又同他说了很多当年崔湜和独孤勉争夺所谓“长安第一美女”这么个并不名誉称呼的事情,表示得就像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长舌老妇。若非杨十一读过神龙年间的史乘,几近要觉得这个公主和他的其他姑母一样,只懂玩乐享用。
不久说话的主仆二人才重视到车辇外的杨十一。阿谁男人跳下车来,利诱看了他一眼,从他的服饰上辨认出是为殿下,却不晓得排位,又看了一眼轧罗山。
平阳大长公主蛾眉微微挑起:“十一郎倒是和姑祖母说说,要谢姑祖母甚么?”
这话一说,轧罗山也不好说不,便道:“大长公主最喜好小辈,不如十一殿下也一道去吧?”一来没有回绝,而来带着十一殿下去见平阳公主,还能顺带对这位新主子表了表忠心。
那坐在她辇驾侧边的男人明显是她的亲信,约莫也是五十来岁的年纪,穿戴一身绛色衣袍,年纪固然大了,举手投足之间却仍然透着一股子风骚,年青时估计也是个名动长安城的美女人。他举着半卷帷幔,笑道:“先帝在时,也曾说在猎场上怕公主您啊。”
平阳大长公主画着长安城最时髦的妆容,胭脂从脸颊一起染到太阳穴,眉毛像是两道蛾的触角上扬着,鲜红的面靥点在唇角,若不是从广袖下探出的手上有着较着的光阴瘢痕,几近看不出是个老妇。曾经再叱咤风云的女人都抵不住光阴的腐蚀,大长公主的双手早已经不复少女时的饱满莹润,有些干瘪,像是被多年声色犬马掏空了身材似的。她摸了摸杨十一的脸颊,叹道:“瘦了些,养个几年,能把独孤家那大小子的风头都给抢了去。”
为了平阳大长公主放弃了大好的前程,看来也真是真爱了。
平阳大长公主的场面可真不小,她毕竟身份贵重,又素有豪侈之名,此番呈现前呼后拥主子近百,远远就能瞧见她的仪仗华盖,几近铺天裹地。
俄然平阳大长公主重视到他一向捏在手中的面具,微微一怔,刚想问他这面具从何而来,就听到火线铁笼处传来一阵骚动。
杨十一悄悄看了他一眼。崔湜身上确切有着一股不太一样的气质,他说不太上来,不过那么多年纵情酒色,竟也没把他培植得不成人形,申明他当年的根柢确切不错。
平阳大长公主保养得宜的面庞上浮上了些许笑意,给她飞扬的眉眼染上了很多芳华活力,神采看着倒是一点也不像是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她仿佛是想起了少女期间同兄长之间的趣事,笑着说道:“阿兄啊,骑射一点都不可!”
杨十一内心对苏忠国赞美了一番,转过脸来昂首看向轧罗山:“我记得轧公公当初也是姑祖母献入教坊的?”
杨十一心中泛上一股鄙夷,他到底没有暴露来。
苏忠国晓得杨十一对轧罗山的防备心很重,麻溜说道:“殿下,平阳大长公主和她的门客们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