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十一故作羞怯低下了头:“十一郎的才气远远不及独孤家大郎。”
平阳大长公主画着长安城最时髦的妆容,胭脂从脸颊一起染到太阳穴,眉毛像是两道蛾的触角上扬着,鲜红的面靥点在唇角,若不是从广袖下探出的手上有着较着的光阴瘢痕,几近看不出是个老妇。曾经再叱咤风云的女人都抵不住光阴的腐蚀,大长公主的双手早已经不复少女时的饱满莹润,有些干瘪,像是被多年声色犬马掏空了身材似的。她摸了摸杨十一的脸颊,叹道:“瘦了些,养个几年,能把独孤家那大小子的风头都给抢了去。”
平阳大长公主对这个初度见面的侄孙子倒是非常喜好,约莫是因为她本身没有生养,是以对小孩子有种特别的靠近,一向逗着杨十一玩,涓滴没有提站在车辇下的轧罗山一句。
苏忠国晓得杨十一对轧罗山的防备心很重,麻溜说道:“殿下,平阳大长公主和她的门客们也来了。”
苏忠国连着唤了两声“殿下”,杨十一才回过神来,抬眼瞥见跟在苏忠国背面底子藏不住身影的轧罗山,又把目光移开了。
杨十一朗声道:“十一郎暾,见过姑祖母。”
他没做多想,钻进了平阳大长公主的车内。
杨十一自幼长在掖庭,底子不成能战役阳大长公主公主有何交集。现在平阳大长公主但是朝中辈分最大的人,贤人对其也是非常尊敬,如果杨十一能获得大长公主的爱好,在宫中岂不是立得更稳?轧罗山灰蓝的眸子转了一圈儿,又挤着脸上几团肥肉,一副奉迎奉承的模样。
连着两世,杨十一都未见过平阳大长公主,此番还是第一次打照面。平阳大长公主的目光在他身后体型庞大的轧罗山上流连了一下,才又落回他的脸上,收回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
平阳大长公主蛾眉微微挑起:“十一郎倒是和姑祖母说说,要谢姑祖母甚么?”
这话一说,轧罗山也不好说不,便道:“大长公主最喜好小辈,不如十一殿下也一道去吧?”一来没有回绝,而来带着十一殿下去见平阳公主,还能顺带对这位新主子表了表忠心。
平阳大长公主的场面可真不小,她毕竟身份贵重,又素有豪侈之名,此番呈现前呼后拥主子近百,远远就能瞧见她的仪仗华盖,几近铺天裹地。
因为他之前病中苏忠国自请顾问,病愈后他便顺水推舟,让苏忠国留在了立政殿。而轧罗山因为献药有功,天然也获得了在立政殿奉侍的机遇。让苏忠国盯住轧罗山,他也放心一点。
轧罗山腆着个脸,明显是在揣摩这位小主子说这话的企图,毕竟平阳大长公主是他的旧主,他这会儿跟了十一殿下,在他面前是怀旧恩好呢,还是不念好?这个小殿下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他便只说了一个“是。”
但是他同平阳大长公主周旋了小半个时候,却甚么都没有看出来。平阳大长公主只是问他爱好,又同他说了很多当年崔湜和独孤勉争夺所谓“长安第一美女”这么个并不名誉称呼的事情,表示得就像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长舌老妇。若非杨十一读过神龙年间的史乘,几近要觉得这个公主和他的其他姑母一样,只懂玩乐享用。
“崔湜见过十一殿下。”绛袍男人拜见道。
杨十一朝他点了点头。本来是崔湜。他久闻崔湜大名,当年先皇初即位之时,崔湜也是当过黄门侍郎的人,不过厥后跟着平阳大长公主阔别朝政,崔湜也分开了朝堂,竟然从一介黄门侍郎,成为了公主府的幕僚——说是幕僚,实际上全长安城都在传说,他做了公主的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