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严并没有如俞如薇所等候的那样满口应下,而是神采凝重起来,道:“辩之,你母亲教过你四书五经,徐先生也教诲过你文章学问,那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起这个字是何企图?”
俞宪薇有些恍忽,仿佛在她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很多人和事都在悄悄地产生窜改,杜若秋,俞如薇,重露,洒金,乃至现在的周蕊儿,全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心底俄然生出一些欢乐,这些人的窜改里也有一些是因为她的影响。如果大师都窜改了,那么统统会不会和宿世不一样呢。
俞如薇满面通红,无言以对,心中冲突挣扎,但仍不肯窜改决计:“是我对不住娘舅的一番苦心,但我再不肯看到母亲为我受累,只要身在俞家,她就不会有一日安宁。”
闵严心疼她,见她已有悔意,便不肯再责备,道:“你当日俄然来平城,苦苦求我,说你要学男人去招考,好名正言顺担当家业,为你母亲争一口气,我应了,为你办了学籍寻了先生。现下才不过一月,你却说你要放弃。辩之,你可真的辩白明白了?”
不过几个月工夫,回想宿世旧事,那些人影已经如隔着一重厚纱般昏黄恍惚了,唯有那火舌舔舐皮肤灼烧内脏的痛苦还光鲜如新。
俞如薇神采有些惶然,踌躇不定,半晌,终究咬牙道:“世上的事都不如母亲首要,如果娘舅情愿,我甘愿母亲和离归家,那功名,不求也罢。”
“苋。”俞宪薇道,“
闵严晓得外甥女科举之事最后是出自俞宪薇的主张,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方点头道:“你大伯母和五姐姐常日多亏你照顾了。”
周蕊儿对劲一笑:“大娘舅派人跟着,只让我去外祖母那边,只是她们跑得太慢,被我给抛弃了。”又出来看闵氏,“大舅母如何了?”
“周苋,周苋”周蕊儿渐渐念了两遍,暴露一个对劲的笑容,“我喜好这个名字,那我今后便叫周苋了。”
毕竟是初见,相互陌生,说的都是场面话,不过也能看出是个不卑不亢的孩子,闵严点了点头:“走吧,都随我去。”
两人正说着,忽闻声门轴转动,正厅门翻开,闵严和俞如薇舅甥两个走了出来。俞宪薇和周蕊儿忙起家施礼。
到了外间,俞宪薇方奇道:“这事情你是如何晓得的?”
闵氏仍在昏睡,自是不晓得弟弟来了,闵严见她枯瘦如柴,额头裹着的白纱上有深红的血斑,手臂也紧紧绑束着,眼中翻滚的肝火几近能把床帐点着。
俞如薇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扑倒那人怀里:“娘舅!”
闵严摇了点头,似感觉外甥女儿设法过分简朴:“你生来就姓俞,你父虽薄待你母,但俞家未曾缺过你们衣食,礼节上亦未曾怠慢,在世人看来便不算大过。你走女道,将来订婚出嫁必定由你父亲做主,便是将后半生性命交在他手中,而你如许的性子,刚烈如火,又傲气难消,有哪个男人等闲接得住?来日辛磨难料,你母亲悬心顾虑,又能安宁多少?她是四十岁的人了,放在别人家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若此时和离,闲言碎语便能将她逼得下半辈子困在后院不敢出门?你忍心看她如此?既有读书的本事,何不给她争个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后半生?”
这里才说完,门外一个仆妇回道:“五女人,平城舅老爷来了。”
屋内两人说到前面便忘了压抑声音,便有零零散星的话语从门缝传了出来,俞宪薇非常感慨,有如许一个娘舅来磨一磨俞如薇的性子,或许她走的那条门路就能更轻易些。实在俞宪薇也晓得俞如薇唯有奋力一搏才有能够焕出新的朝气,但她本身也是局中人,不如闵严这个局外人娘舅看得透辟了了。上辈子俞如薇和闵氏一向在城外庵堂,城破后也不知下落如何,此生的路分歧,或许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