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有道是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就在阖府等着探春返来的时候,外头又说担忧海疆无人,谕旨亲留了镇海统制驻防那边,没有钦召不得回京,把贾府高低的心都寒凉了半截。王夫人想着宝钗一辈的姐妹死的死散的散,眼面前儿的惜春又削发了,昔日探春在时大家都道她是刺手的玫瑰,却不知那丫头好起来比一百个男儿还要费心。本觉得娘们几个得闲见面,叙一叙家常也是好的,谁知却又不来了,少不得心灰意懒,府中的事也多不过问了,只余宝钗李纨等里外照看掌持。
巧姐平儿等人因为贾琏远行,本欲早早的关上门窗安息,却见小丫环来讲,宁国府那边四女人与珍大奶奶拌嘴,闹着要削发呢。慌得平儿忙带了巧姐畴昔,进了门正见王夫人等在那边安慰惜春,惜春跪在蒲团上,手里攥着一把剪刀,一头乌发泼墨普通的铺陈在背上,尤氏犹在一旁哭泣道:“女人这是打我脸呢,好端端的在府里住着,俄然就要说削发去,倘若你哥哥返来,岂不是觉得我给女人不快意了吗?你有甚么,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凡是我能办到的,定不让女人受委曲,何必走这一步来?”
贾芸笑着拱手作揖:“那倒是要多谢女人美意了。”便瞅着无人,又悄声归去了。
贾芹没了端庄的事做,因为之前贾芸等人空口许的承诺,只道本身又该发财了,未曾想到头来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内心天然不是滋味。咬牙哀声叹了几句,正与进门来的王仁撞个健壮,瞧着是凤姐那边的舅老爷,贾芹便好没神采的嘟囔道:“舅老爷这是吃了甚么枪炮子儿来的,如此着慌?”
惜春嘲笑道:“嫂子不必劝我,我要削发与嫂子全然无关,夫人他们都是能够做个左证的。嫂子如果然心疼我,就容我去吧,妙玉走了,她的栊翠庵还在,何况那原就是我们家里的,我便在那边削发也是使得。现在我也只要一句话要奉告嫂子了,容我呢是我的造化,不容我呢,另有一个死呢。那怕甚么!”
小红嘲笑了一笑,待要说又想起贾芸的丁宁,少不得忍住,上前对付几句,跟着平儿一起服侍巧姐青儿歇下,自个儿却盘算主张,要细心留意这几日的动静。
巧姐儿唬了一跳,忙说:“回宝叔叔的话,我从抱厦那边来的。”
小红见他走开,亦是暗怀苦衷,一起忿忿不平的回到屋里,巧姐儿她们恰也刚返来,看她神采不虞,平儿问道:“是有甚么事吗?不在屋里呆着,倒像是别人欠了你的似的。”
宝玉细心看的世人一眼,都没有别的言语,独独看了巧姐,忙一把拉着她道:“你从那里来的?”
巧姐脸儿一红,退开半步抿唇不语,一侧站着的宝钗袭人都觉得宝玉是旧病复发,兼之内心有鬼,从速上前拉开他,王夫人也担忧他因为惜春削发一事受了刺激,忙忙的叫人送出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