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襄半靠在榻上抿了唇沉默,过了半晌才叮咛道:“出去看看板儿和他兄弟如何样了,如果见到了,就让他们到我这里来,就说是我的意义,方才言语莽撞冲撞了元茂,我给他赔不是。”
周福襄在屋子里已然闻声声响,本来还等着板儿出去问他,他再说话。谁知板儿未曾进门就走开了,仓猝让人叫来阿谁回话的小厮道:“方才板儿跟你说甚么了,如何急火火就出去了?”
板儿听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道书读多了人也忒酸腐了些,不过为了一本书就闹得面红耳赤,也实在是没脑筋。又听巧姐说要跟他一起放羊,便笑道:“放羊的事儿倒是好说,只不过我们还得想一想,如何把伴读不成之事瞒畴昔,别的让姥姥他们曲解了。”
周福襄蓦地嘲笑,顺手将巧姐放下的书推去一旁,哼声道:“元茂竟也如此俗气,莫非这世上就只要《论语》《大学》《中庸》《孟子》是可供研读的书,别的书都是闲暇时消遣不成?我看元茂言谈与人分歧,才愿拿了这书来跟你说一说。现在你既然高看我一等,只肯读写论语大学,那么可见我是请不起你了,还请你那里来仍回那里去吧。”话毕,倒像是极其活力普通,把头扭过一畔,也不去看巧姐的神采。
山坡上羊群跑的欢畅,巧姐常日打仗不到这些活物,在家里也只是年底时分乌进孝等耕户进奉过一次活羊,乳娘和嬷嬷带她远远地看了,乌黑的羊毛在日头底下泛着银光,煞是希奇。这会子遍山遍野都是,在周身丛丛环抱,巧姐欢乐的把气儿都消了多数,就连寻觅板儿的心机都淡下去很多,尽管捡了一根树枝,跟在羊背面跑着,赶得那羊群从东串到西,又从西串到东,无一刻安宁。
周福襄道:“你还未曾翻开,安知它那里好?”
一席话惊得板儿心头扑通乱跳,扯住了小厮问伴读在那里,小厮们都点头说不晓得,只见往外头走去了。板儿一听几近没吓瘫畴昔,只道巧姐那般的脾气,又是个侯门蜜斯,若然与周福襄起了抵触,万一复兴了跑回家的动机,到时落入官府手里,定然不会从轻发落的。一急不免生乱,便猛地一把推开问话的小厮,顺了他手指的方向就疾走了出去。
板儿从山底跑上来,已是累到说不出话,好轻易呼口气,攥住巧姐的手尽管问道:“好好地……你如何……如何从福大爷那边走出来了,我听他们说……说你和福大爷恼着了,到底是如何回事?”
周福襄见他出去,本想出口喊住,低头瞧见那论语,又顿觉无趣,只得压着冲出口的声音坐在那边拿小厮叽咕几句出气。
板儿怔了一会子,松开手绕着巧姐转悠了一圈,才喘匀了气道:“莫不是大爷说你甚么了?”
巧姐仍旧是点头,板儿无法叹口气,只好站在她面前,半弯下腰,对上巧姐的一双杏眸道:“小姑奶奶,到底是如何着了,你好歹给我一句话啊。刚才四儿他们都说让我别出来,大爷正和你置气呢,这会子你又是这么个样,倒让我如何办呢。”
巧姐笑道:“既为书,便已是好了,何况又传播了这么多年。”说着,随便翻开一卷,恰是《国风.周南》里的一首汉广,便展开读道:“南有乔木,不成休思,汉有游女,不成求思。汉之广矣,不成泳思。江之永矣,不成方思。”读到了一半,心内已然明白此诗说的是何意,便忙止住不往下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