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与他在酒色财气上多有共通,这会子瞧见,忙笑道:“芹四爷也在这儿哪?倒是巧了,我问你个事,你出来时见没见的环哥儿?”
王仁愣了一会子,看他说的言真意切,加上那些日子也传闻了贾芹在水月庵胡为让贾政撵了出去的事,晓得他所言非虚,眼瞅四下座里无客,忙抬高声音道:“芹哥儿说的当真?”
王仁讪讪一笑,不敢多言,忙摆手说无事就要绕过贾芹进门里去。贾芹早知贾琏出门前只拜托了贾云贾蔷两小我,并没有王仁的事儿,何况见他行色仓促,眉宇间又是怯怯藏奸的模样,亦已思疑起来,一把拉住了他道:“舅老爷,我们借过说说话。”说着,就将他拉出来,寻了后巷偏僻处,张口问道,“里头芸儿和蔷儿两个眼妙手低的不知瞎忙活些甚么,哄得太太奶奶多听他们的,便是环哥儿现在热孝在身,也插不上话。舅老爷有甚么尽管说,难不成只环哥儿一小我是贾府的孙儿,我就不是了?舅老爷也过分门缝里看人。”
贾芹这厢方松开手,嘲笑道:“当不起舅老爷这声请,我还道是人微言轻,舅老爷看不上眼呢。”
王仁见他一语中的,不由内心发虚道:“这话是如何说的,我给自个儿的亲外甥女儿说亲也使不得了?我但是她亲大娘舅,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说不准我给她提亲的理儿,何况那藩王……”说到这里,王仁蓦地掩口止住,果见贾芹听话听音儿的的掉转头笑道:“好你个舅老爷,我说你怎的会如此美意,要寻摸着给巧姐儿说亲来了,原是想的这个主张,怨不得人家都管你叫‘忘仁’呢。走,我们太太面前评理去。”
王仁被他扯住了肩膀,转动不得,只得含笑道:“芹四爷说的是那里话,我也不过是一时沉闷,来找环哥儿吃个酒罢了。今儿赶上你,便是请你也是使得。”
贾芹一笑道:“嗳,舅老爷但是不把我当小我看了,我此次倒是故意要帮你呢。方才那事你也说是顽笑了,莫非就不兴我也跟你顽笑一回?”
王仁笑道:“我说芹四爷不信我,那巧姐儿再如何着也是我的外甥女儿不是,我岂能害她?”
贾芹朗声笑了,一干而尽道:“可贵舅老爷肯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也实话跟你说罢,现现在我那里还担得起这芹四爷三字?门里门外皆看我如同丧家之犬,受尽了委曲不说,一个个都是半路上留客――嘴上热忱,内心头巴不得赶了我出去。想我在府上也经心尽意了一回,只他们落魄了,不考虑自个儿旧年造的孽,专挑别人的错,便是我们荣府的老爷,也都胡涂油蒙了心,那里瞥见我们的难处?那年宫里赐下的恩情,我原是要去领一些的,倒让东府的珍大爷好一通叱骂,说我不知廉耻起来。也该死他们现世报,一门豪贵落的人丁凋亡,令媛散尽,只恨我不能得了我应得的,脱身出来好做一番大奇迹。既是舅老爷有这一门门路,好歹分我一杯羹,我帮着你在里头办理,如何?”
贾蔷摆手道:“罢么,无出处的我去瞧他做甚么,但你说的这事,也不该我过问,反正还要问问太太们的意义。虽说是舅老爷做的保山,只是眼下琏二叔不在,诸多事件皆悉拜托给了太太们,巧姐儿也一年小二年大的,又是端庄的女人家,我们如何去做她的主。好歹让太太们着人去探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