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刘氏笑道:“没甚么讲究不讲究,反正不过是我们皮粗肉厚,就该干这份活儿,幸亏你来这里,如果不来,凭女人的身份,成日里丫环奶妈子的围随,只怕一辈子也碰不到灶台的边儿呢。”
喜得狗儿受宠若惊普通,欲要拉她起来又情知不当,忙忙的叫青儿搀扶了,本身笑道:“女人太多礼,我这算是哪一门的叔叔呢,要不是你们府上看得起,我们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了。”
板儿指了指灰棚,又昂首冲着正屋呶呶嘴道:“娘和青儿在做饭,姥姥还在屋里歇着。”
青儿道:“你如许说,亏的他没闻声,闻声了又不知要对劲成甚么样。”说罢,与巧姐儿低头笑了一回,又牵着她的手去到灶台烧火处,才放开来捡拾了柴禾递送进炉灶里,去身后柜子里翻找出年前烧腊八粥剩下的一些江米,就着灶台边木桶里的水淘洗几次,便放进锅里添水烧煮。
巧姐掩口笑了,王刘氏也深觉她为人可敬,便不住在旁交口夸奖,板儿跟在背面,嘲笑不语,更加觉得巧姐是在装腔作势。青儿因看他手上拎了好些东西,倒未曾重视他的神采,便笑着接过来,一一拿出来给王刘氏看了,二人筹议着如何烧煮。
巧姐儿亦是晓得板儿分开了,才掩袖轻笑道:“是你多心了,我倒未曾介怀,你哥哥说的也对,这些东西我本来都没见过,多亏他讲了我才熟谙。”
巧姐由她数落一回,还是笑道:“若论年纪,你比我还小上一岁,怎见得你能做的,我就做不得?我瞧这烧火也不算甚么。不过是把那柴禾递进炉灶里,你就让我试一下罢。”说着便又要蹲下去,青儿见拦她不住,只好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指着灶膛里烧的正旺的火苗,对巧姐说道:“你看我做的轻易,却不知这是因为熟能生巧。烧水烧饭可不是个简朴的活计,火大了,轻易烧糊,火小了,又轻易夹生。更何况,不见得每天要烧白米饭,如果添上煮粥,还要掌控住水和米的掺兑,米多了熬成了饭,水多了就熬成了汤。再要提及做菜来,这手头上就更不能草率,甚么时候该大些火,甚么时候该小些火,都是极其讲究的。就比如烧猪肉,若先炙内里肉,便要慢火使油膏走入皮内,烧出来的猪肉才气皮松脆而味不走。若要大火,则肉中之油尽落火上,皮既焦硬,味亦不佳。更有一样菜百样做法的,更加磨练火候了,就像那水中的游鱼,就有鳊鱼、鲫鱼、鲢鱼、季鱼之分,鳊鱼鲫鱼最宜加酒和秋油蒸制,鲢鱼则需煎过以后与豆腐同锅烧煮,而季鱼少骨最宜炒片,虽同为鱼,做法却差异,蒸烧煮煎各需火力亦是分歧。你看,可不是要费好大的心机在添火上?”青儿一面说一面微浅笑着,巧姐儿在旁点头谛听,再想不到看似简朴的烧火便有这么多事理在此中,当下不由心折,半侧过甚,赞叹青儿道:“你可真是个无能的丫头,我也不知要学的几年,才会你这些呢。”
巧姐儿在一旁益发看的新奇,也要蹲下去烧火,慌得青儿忙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沾惹的火星子笑嗔道:“你忙的甚么?这烧火做饭如何能让你伸手,瞧姥姥瞥见不骂我才怪呢。如果想看细心,你只站在我身后看着就罢了,何必和我一起蹲下来?昔日又没见过这些,把稳火星子蹦出来,烧了衣伏侍小,烫了眼角眉梢才事大呢。”
板儿定睛看去,才晓得她说的乃是磨面用的磨扇,便道:“用以去掉荆布,磨面成粉。”
板儿从旁闻声,嗓子眼里不由轻哼了一声,也有几分不甘心道:“这里离正房统共不过几步路,那里就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