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板儿被王刘氏推动门来,巧姐见出去的是个年青的后生,一时无处可避,也不敢坐在炕上,忙起家站住,垂首不语。王刘氏便一笑推着板儿近前道:“巧女人,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子,旧年里你们原是见过的,我叫了他来给你问个好。”
黛玉:--以是......
巧姐儿一心想着,忽的又觉本身不知羞臊,颜面微红,忙把头方向一边,再不去看板儿,不言也不语。刘姥姥和王刘氏见他二人俱已厮见,且言谈有度,板儿也收了通身的脾气,可贵端方一回,巧姐儿又待人风雅,刘姥姥内心天然欢乐,便握着巧姐儿的手笑言道:“那年你们见面的时候,他也不过六七岁上的年纪,女人就更小了,怕是只要四五岁吧?还是你奶妈子抱你来的,板儿还和你争柚子顽,女人还记得么?”
板儿闻言不觉笑道:“真是个闺阁蜜斯,这些便叫短长,那种田锄地岂不是更加难堪了?想必你们成日里燃香操琴还来不及,怕是庖厨灶台都不知在那里呢。”
刘姥姥道:“大略是年纪小,才都忘了的。才刚和女人说到她们家的事,我们本来见过的那几个天仙普通的女人,传闻都不在了,倒不如当没见过的好,省的内心割舍不下,难受的紧。”
宝玉:他的名字也是有出处的,那一年他跟着我和环儿去上学,半路就没影儿了,厥后托人去找,才在花楼里找到他。
青儿得他一通抢白,想他怪癖之处,倒不好与他争论下去,翻了个白眼拉着巧姐一边去了。或有人问道板儿能有何怪癖之处,就如许作高姿势起来?此事还容小人慢慢道来。本来这个板儿大名是叫王天合,固然不大通笔墨,但是天生带来一副于别人分歧的心肠,一贯廉洁,夙来恩仇清楚,乃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若说通情达理之时,便是其父母也比他不上,若说乖戾调皮之处,又非那些读书士子可为所知。想他在周员外庄子上帮手时,十里八乡的少年俱都认得他,不敢动那羊群一丝儿动机,故而周员外放心之下,不免对他青睐有加,时而来了清客相公无小厮在旁,便让板儿替代小厮,从旁陪侍,以是才让他有缘识得几个字。兼之周府门下都知周老爷是一等一爱好高洁的雅人,便都藏掖心机,只做狷介之态来阿谀他,光阴久了,板儿有样学样,竟也得高洁二字的三分真传。
巧姐生受不住,亦是连连回礼,板儿笑着慢起家来,这才得见其人真貌。只见她仪容漂亮,骨格端庄。芙蓉面浅露微红,柳叶眉淡舒嫩绿。轻巧翠袖,深笼着玉笋纤纤;摇摆湘裙,半暴露弓足窄窄。虽是额发覆眉,亦可见秀美之甚,远异于旁人。
巧姐忙道:“婶婶做主就好,不必问我的意义。我在家里固然也曾锦衣玉食,只眼下大不如前,没的讲究那些山珍海味,倒是你们平常吃的就很好。比如我听奶妈嬷嬷说,乡间人家多爱吃艾窝窝,我一向都无缘吃上一次,如果婶婶家里有,便做这个来吃罢。”巧姐说的逼真,神情又是实在神驰,刘姥姥和王刘氏不料她心心念念的是如此家常之物,更加觉的她天真敬爱起来,便都掌不住捧腹笑了。就连板儿也忍俊不由,直觉这个公侯府里的蜜斯公然是蜜罐里养大的,不知人间痛苦,不说鸡鸭鱼鹅好吃,偏指名道姓的说出一个艾窝窝来,当下也笑出声道:“这有甚么难的,那艾窝窝不过是煮烂的江米放凉了,包上豆沙馅或是芝麻馅,外头再裹了一层熟大米面做成的,难为你这么惦记它来,巴巴的要吃这个。”
刘姥姥也在一旁一面拉着巧姐儿说道:“女人快坐下说话罢,我们都是乡间人,不懂你们家那些礼数,好歹让他来给女人问安,也不消被人说失了谦逊女人见笑了。”一面抬头对板儿道,“还不快来见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