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细想了一回,印象里倒是有个恍惚的影子,只看不大逼真,便对付青儿几句道:“大抵是记得的,你的家在那里呢,我如何瞧不见?”
王刘氏闻声不觉哎呦一声可惜道:“怎地不叫回家里坐一坐?我们这里虽是陋屋荜户,但也晓得来了人要敬茶敬水的事理,敢是女人们怕我们接待不周走的么?我们成日里窝在家里没见到她们也就罢了,青儿你如何也不留一留女人们?”
吓得巧姐儿忙蹲下一把扶住她,急言道:“婶婶使不得,我正自为来你们家叨扰好生过意不去,你再如许,不是折杀我了么。”
一时又看着河里游畴昔羽毛素净的鸭子,巧姐更加喜不自禁,忙扯住青儿的袖子直言道:“快看快看,这是谁家里养的,倒是好俊的模样。”
王刘氏内心只疑道是好面熟的样貌,便不等青儿开口就问道:“你和谁一起身来的?怎的不在那边府上住着了?”
青儿扬起手,指着火线道:“喏,那边的第二家就是。”巧姐不觉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见那一簇人家里头正有一家大门上钉了两个鎏金兽头门环的,门前一块地上稀稀朗朗不知种的是些甚么,便是青儿所说之处了。
青儿心内不由生乱,扭头看了巧姐一眼方回过神,忙拉住巧姐儿的手道:“我们快走,回家见姥姥去。”巧姐被她拉的一个趄趔,未曾如此着忙过,慌镇静张的直觉一起盘曲不平的跟着青儿奔驰畴昔。那婆子追在背面赶了一阵,才摆动手劝道:“我的小祖宗,慢些吧,把稳跌破了皮。”
巧姐听到,不等她说完忙摆了手说:“婶婶多虑了,那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们如何住的就让我也如何住吧,就当我和青儿一样就得了。另有,我们来时听到人说姥姥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刘姥姥身子一怔,这才忙从炕上爬坐起来,抬头看向帘子开合处,眨了几次眼,尤难堪以置信道:“敢是我这在梦里头么?青儿如何返来了,另有我的巧女人,你怎地也跟着来了?”
数层茅舍尽掩翠,一带疏篱俱饰粉。桃李成群,棵棵枝头春意闹;鸦柳看重,丝丝碧绦弯绿腰。树底炊烟犹湿,田间平路皆漫。狺狺小犬吠柴门,阵阵栖鸟啼古树。端的是一派故乡好风景。
巧姐点头不语,想着刘姥姥必是听了母亲的话去还愿,才惹下这病来的。想不到贫寒之家竟有如此赤胆忠心,竟比荣国府的人还要有情有义,不免暗自慨叹几分。又想着刘姥姥和王刘氏一定晓得凤姐已去的动静,恐在人前失了仪态,面上便不作声,与青儿手挽手跟着王刘氏往姥姥屋里去。
青儿听得是王刘氏的声音,忙在外道:“娘快别多问,开门再说吧。”
那婆子哎哟一声道:“敢情你还不晓得么?快家去瞧一瞧罢,传闻都卧床好些天了。”
她两个尚还说着话,恰有门路旁的一庄户人家翻开了门扉,里头婆子出来唤鸡,瞧见青儿巧姐,不觉把手在衣前擦了一把,笑道:“青丫头你这是带着谁返来了?我传闻你们家姥姥病了,在床上歇了好些日子,现在好了么?”
青儿不大识字,故而不晓得她念的是甚么,但是听着明白,便笑道:“你说的话可真是好听极了。姥姥如果晓得我把你带家里来,指不定欢胜利甚么样呢,便是我阿爹和阿娘见了你也定然会吃惊的。哦,另有我阿谁泼天猴头普通的哥哥,姥姥说你们小时原是见过的,只是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他,他现在也在家呢。”
说的王刘氏讪嘲笑起来,站直身子再三品度了巧姐一番,才携住她的手不住摩挲着,对着青儿道:“你瞧瞧人家巧女人,真是个高门大户里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怨不得人喜好她。只是如何就只你们过来了,谁送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