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咽下一筷子肥瘦相间的明白肉，留着半张嘴收回赞叹，又赶快夹了半条鱼尾捞进自已碗里，吃得满头大汗，鼻尖发亮。
罗文培偷瞧没人，转到墙角缓慢撒了泡尿，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往操场上跑去。
“彻夜告急调集，成绩不错，这也是新兵考核的一项，全部通过。”陆曾祺说道。这句话听来就有了人味，他在笑，感受非常对劲。
正阳花了半分钟就把秋衣秋裤，外罩礼服穿戴整齐了，又忙清算军被。
“半夜告急调集，就是变态啊，这谁设想的啊，外头又冷，本来睡得好好的，这模样一玩，睡意都没了。”罗文培大声抱怨道。
“我去尿个尿。二红哥，帮我背囊放归去。”周潜拿下背囊，缓慢往厕所跑去了。
“闭幕！”陆曾祺起家，喊道。
“啊……”陈启一百八十度扭身，几乎摔个嘴啃泥，“还要拉练啊？”
罗文培等人还在往那边瞧着，耿正阳脊背挺直，八风不动，万事不管，大口扒着饭，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吃饱饭，睡好觉，练好身材争夺早日建功。
“好啊！好啊！”陈启求之不得，连连应道，“曾祺，明天你咋这么像娘们啊，吃啊，呶，鱼头给你。”他帮手捞起大鱼头，伸手夹进陆曾祺碗里。
“你把她气跑了，这下高兴了。”陈启一屁股坐下，火道。
转眼间空荡荡的食堂中就剩陈启一人，他把几个碟子拉近了，甩开膀子大吃起来，“毛主席教诲我们，华侈是光荣的！”
连续串清脆报数，总数六十二，一个不缺。
王晓思呆了，筷子还咬在嘴里，一动不动，好似不熟谙陆曾祺一样，她冒死睁大了眼睛，顷刻，眼里已聚起泪。
陈启摸了摸身上，糙老爷们，除了发臭的礼服，哪有手绢啊，他笨拙开口，“他就这臭脾气，你也体味的，别跟他普通见地。”
“那你……”陈启走回两步，指指他，再指指那些垮着肩走回营房的兵，终究明白，这帮新兵蛋子要不利了！
闻声听令，新兵们全站起立，排着队踏着正步往门口走了，没有一人扳谈，姿式特标准。
见着兵们已快步回了营房，陈启终究信赖，陆曾祺饭厅里说着玩的，做个告急调集也就是了。他挠挠脑袋，打个呵欠，好想睡啊，半夜起来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我也来。”沈恽捋起袖子，也插手，几个叠起来，压得底下的罗文培，“嗷……”
陆曾祺烦躁抓了抓头发只要半寸长的脑袋，再昂首，神情已平静，“刚才我口气不大好，吓着你了，我跟你报歉。”
陆曾祺闷不吭声。
红烧鱼头堆在白米饭上，硬挺挺的，红油赤酱，好似淋漓的鲜血，一只鱼眼灰白灰白的，朝天用力瞪着，仿佛在控告运气的不公。陆曾祺对着鱼头，直视了三秒钟，他吐出口气，把饭碗放下，望向王晓思，微咳一声。
“正阳哥，快帮帮我，我把腿伸到袖管里去啦。”周潜坐在床上，哎哟叫喊起来。他过分焦急，错把衣裳当作了裤子，两个脚伸到衣袖里，往上用力一提，卡住了。
耿正阳腹部一使力，腾身而起，甩了下脑袋，缓慢穿衣打包裹，他见隔壁床上周潜还在憨憨大睡，忙一把把他从被窝中拎了起来，摇摆两下，竖直到地上，“告急调集。”
“定好的事，怎能变。”陆曾祺目视火线，淡然道。
“调集，调集，告急调集，快起来。”江小米大喊。
十点熄灯后要到第二日凌晨六点才通电，夜里告急调集都是摸黑完成的。
“正阳，我如何感觉那王大夫看上你了呀。”罗文培大嘴巴，甩着滴水的饭盆，直咧咧说道，“你是不是趁我们不晓得的时候勾引她了，正阳，我可奉告你，家里英子还等着你呢，你可不能没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