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几任天子对授爵一事都远比前朝谨慎的多,不但定下“非功在社稷者不得授爵”如许严格的端方,还打消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传承轨制,就连向来皇后的娘家可得的世袭三代而降爵的承恩侯也被改成袭一代而降爵的承恩伯。
如果对现在朝中很有体味的人,稍一阐发便知——在由南往北的入京官道上,四品武官,身上有或侯或伯的爵位,一行十几辆與车,必然是有家眷同业,又带着很多箱笼随行,想是调职入京、今后都会长居京中才是——京中合适这般前提的,只要畴昔十余年来一向长驻京外为官的忠勇伯赵毅了。
京郊官道上,炽热的阳光将路石照得滚烫非常。又是一年百官入京述职之时,官道上朱轮與车来往不断,车轮碾过,扬起一阵枯燥的烟尘。
此中最显眼的乃是一队朱紫四銮與车领头的入京车队。
说来也怪,赵煅本身这一辈中有兄弟三人,下一代堂兄弟们共有七人。再加一个赵敏禾统共有八个孩子,却只得了阿禾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是女孩儿,她还是这一辈里最小的一个。
本年夏天来得早了一些,天有些热,但到了深夜却还是带着凉意。赵毅前些日子里贪凉,早晨入眠时趁着吴氏没重视便掀了薄被睡觉,却不想得第二天一早便建议烧来,弄得吴氏好气又好笑。——都过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吴氏梳着中规中矩的燕尾圆髻,发上摆布各别着两只檀木箜篌簪,又以金镶珠宝蟾花钿装点此中,耳上是一副白青玉红宝石耳坠,手腕上也是一副绞丝红宝石银镯,上缀的宝石光彩与耳坠完整分歧,瞧起来既不失高雅,又有雍容华贵之感。
以后,赵毅也不在外头领队骑马了,而是跟着妻女一起坐着與车行路回京。
说来也怪,小时候的女儿不知是像了谁,老气横秋得像个小老太太。她和丈夫悉心照顾之下,女儿才是越来越活泼了。这跟平常孩童越是长大越是慎重的生长路程,倒是完整反过来了。
赵毅殷勤地扶着老婆进驿站,等关上门来,便板起脸警告女儿:“阿禾,你母亲说的是!你也大了,该有女孩子的模样。今后万不成再这么调皮了。……”
乃至天子本身的儿子,都分歧于前朝的皇子那般一出世就有亲王爵。除却储君,其他皇子只能从郡公做起。皇子无功就只能十五承郡公,三十承郡王。换句话说,若非有功或是新帝加恩,皇子又老诚恳实不犯事的话,那终其平生就只能得个郡王位度过余生了。郡王与亲王别看只差一步,但前者是袭三代而降爵,后者倒是能够袭五代而降爵的。这又岂是一步之差?
他生性随便,也不等下人搬出马凳,便自行跳了下去,待下人恭敬地放好马凳,才伸出一手,扶着與车上出来的妇人缓缓下来。
领头的朱紫四銮與车停下,同时朱紫色的帷布被一只骨节清楚的大手翻开,一身青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忠勇伯赵毅,率先钻出與车。
由此可知,当今大周朝内要以一介臣子之身得封一个爵位,该是多难的事。
“将近一年不见,阿禾又高了些,也更标致了。”
吴氏又一次叹出一口气,下定决计比及了都城就得好好让女儿改改这好动又爱甩鞭舞剑的习性。或许再多跟同龄的贵女们多相处相处,女儿也会学着多淑女一些?
他一面说着,一面倒是背着老婆朝笑嘻嘻的女儿挤挤眼睛。
听着这夸奖的话,赵敏禾一点儿都没脸红,笑嘻嘻地与自家三叔存候,而后笑道:“三叔,我快长大了呢。”
赵煅已平复了很多,与长嫂相互行礼以后,就把目光放在了现在忠勇伯府独一的女孩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