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汉始,男尊女卑的思惟便腐蚀着世民气机,那些大臣有此动机李令月并不奇特,她讶异的是母亲的手腕。本日朝堂撤除她一个公主以朝臣的身份临堂外,宣称告别的李旦也以太子身份重新呈现,至于方才因罪贬谪的武三思,却也受了天子重用,掌管府兵、军官任选及兵符发放。
她悄悄觑着,见司刑寺卿同天子见过礼后,例行公事地对堂下问道:“宫婢武团儿道你二人企图暗害太子,谋危社稷,你二人可认罪?”
武三思几句恐吓的言语,却听得他唇角白沫并着鲜血齐留,武承嗣满身抽搐,颤抖着颠仆在地,进而一动不动。武三思惊诧错愕,谨慎翼翼地触到兄长鼻尖,内心大喜,倒是哀恸道:“陛下,魏王暴薨了!”
谩骂声不断于耳,可武三思却似未听到普通还是正襟端坐,淡然地觑着他,“兄长,推事院是个甚么处所,你也清楚。现在武团儿死了,你说接下来死得是谁呢?”
是夜红绡帐暖东风采,李令月的身上已沁出多少薄汗,她躺在榻上悄悄呼着气,武承嗣固然去了,但挡在她帝业路上的人仍有很多,李旦一家、武三思、各位朝臣乃至是她的母亲武瞾,统统人都能够拦着她即位,唯独——她低下头轻手拭了拭怀里才子的香汗,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和顺。
“不知娘子想我如何?”李令月用齿贝轻咬上官婉儿手指,见婉儿面红耳赤羞得垂了眉头,又柔声道:“婉儿想如何,阿月都依你。”
李令月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回道:“我在想你为何如此之美。”
圣神天子眉梢微蹙,她武家的两个子侄还真是让她看了场好戏。心中冷嗤,她沉声命令道:“着尚药局看诊,如果真薨了,令仵作再行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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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月如是想着,却未料事与愿违,不过两个月,她便做了违逆犯上之事。
翌日,李令月初登朝堂,与一众男儿共商国事,辞吐不凡,对政事很有一番观点,倒是让那些朝臣另眼相看。公主身带武勋,又兼治国之道,虽有很多观点摆荡了男尊职位,可较之于心在书画江湖的太子与恭维阿谀的武三思,她确是好了很多。若她为男人,只怕他们会甘心帮手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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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用鼻音“嗯”了声。
李令月点头,“阿娘她现下疑芥蒂重,怕是我们几个,她谁也不信。”
上官婉儿看她这副殷勤模样,笑着调侃道:“我说了两句话你便为我斟茶,你跪了这么会儿,难不成要我……”说到最后竟是没了声,低着头任耳背发热。
李令月目光灵敏,发觉到上官婉儿露了羞,伸手重触了触粉色的小耳朵,“彻夜不回宫,阿娘可会见怪?”
垂下眉,李令月敲着桌面微微莞尔: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武承嗣与武三思拖着枷锁步入公堂齐齐拜向天子,李令月在一旁觑着,倒是感觉这两人虽都有些描述不整,但武三思的面色较着较武承嗣好上很多,看来她预感的事即将产生了。
上官婉儿嗔她一眼,反问道:“在想明日之事,还是朝堂?”
“啊!”目色一怔,武承嗣仓猝将碗推开,缩着身子疑神疑鬼地瞥向四方。武三思隔着铁栅栏看他,拿起碗悄悄抿了口水,好似在笑。
历经监狱苦,武承嗣这几日的精力经常失控,听了堂弟这话,他的太阳穴猛地跳起,眉梢、唇角亦不由抽搐,“你……你……”刚吐出两个字,他竟感觉内心发慌,鼻尖里有出无进,脑袋嗡嗡作响,带着土灰的手攒紧胸口,他身子发软将本身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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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瞧她一副矫饰灵巧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由,戳着她的鼻尖道:“油嘴滑舌,你害我生了疾,跪一跪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