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儿,鬼逸婉转微凉的开口:
他尚在娘胎之时,便中了毒,又是早产,身子天赋有所缺点,无母乳豢养,而后,全凭怪神医的药吊着,撑过了幼年。
熬药,淘米,添火,遵循鬼逸叮咛,将粥煲的香浓,事事,却都是慕宥宸在做,沐千寻心不在焉的帮衬。
许是因着慕皓然的病,有了盼头,遂沐千寻有了打趣几句的兴趣:
至于他……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他要她记取他,纵使此生无缘,他仍盼着她能记取他,记取他的情,记取他的人……
“主子,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关上门的那一瞬,沐千寻从门缝,最后瞧见鬼逸淡然含笑的神情,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仿佛安静了大半。
沐千寻乖顺的点点头,抿着唇瓣,手心盗汗淋漓,黏糊糊的攥成拳。
屋外,是混乱的脚步声,随之,为烛火映的微亮的窗户上,闪动着影影倬倬的虚影,顿时,沐千寻喜意上心头。
“喂,要你熬的粥,熬好了没有,给我盛一碗,我这伤,也得滋养。”
原就是萍水相逢,本不必牵涉过量,可现在,欠鬼逸的,她早已有力了偿,她何德何能,能让鬼逸豁了性命来救慕皓然。
慕宥宸正备着将他架起,又被沐千寻禁止,只说他衰弱过分,不能行走,不然恐伤性命。
遂,慕宥宸便服从沐千寻的调派,将鬼逸打横抱着,脚未沾地的,将他放至后院。
跌跌撞撞的扑向床边,只见慕皓然面色不见了乌青,亦是没了那层淡绿的药膏,伤口措置的干清干净。
鬼逸满脸的嫌弃,目光从在场的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在沐千寻身上定格。
你快去盛粥来,我这不被毒死,都被饿死了。”
扯扯嘴角,似安抚,似对付:
宽广的绛紫衣衫中,两支竹竿粗细的手腕,裹着纱布,在往出溢血,他做了甚么,再明白不过。
渐渐长夜,缕缕烟云飘荡在小屋上空,悄悄袅袅,沉寂的竹林,唯有此处喧闹。
寅时初,林中沉寂如此,已有两三日,无星无月,亦无风无雨了,半夜时分,仍闷闷的炎热。
望着沐千寻眉梢眼角的温和,夜晨亦是跟着豁然一笑,沐千寻喜好孩子的那份至心,可见一斑,前几日,慕皓然的病情真真是把她逼急了。
如果取她的血,或是慕宥宸的血,都是理所该当,鬼逸愿操心吃力,已是仁至义尽,又为何要平白为他们支出这么多。
抱着鬼逸,独一的感受就是……骨头硌动手臂,生疼,掂着,比沐千寻重不了几分。
堵着唇,轻咳几声,眸中的笑晃眼的凄清,忆着她的音容笑容,痴痴发笑。
“戋戋轻毒,能奈我何,不几日,便可病愈。
地上,是滴滴答答的,已近乎干枯的血迹,落在青色的地板上,色彩别样的惊心。
五名婴孩在床榻上一字排开,鬼逸一一诊过,眉蹙了一瞬,伸展开来。
沐千寻的手指,划过那女婴柔滑的脸颊,温和一笑,但愿,过了彻夜,慕皓然也能如这女婴普通神采奕奕吧。
有他的血,慕皓然会好的快些,儿时经了这么一场,或许身子会比平常孩子弱些,但这一身的药血,保他平生无虞,足矣。
“好好好,有我们的大神医在,那里容的我这小女子猖獗,这起名一事,还是大神医来。”
鬼逸承诺的辰时已过,屋内早已闻不见器皿之间轻微的碰撞,亦是不见脚步声,可,仍不见鬼逸的身影。
鬼逸的医术,倒真是入迷入化,那药膏,只抹了一次,这女婴竟是一时好过一时,现在,已与普通婴孩无异了。
能救的,便顺手救了去,鬼逸纵使医术绝佳,毕竟也不是当真能起死回神的神人,总有他救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