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现在,斗转星移,苻存亡去多时,先太后强氏归葬皇陵。苻坚也已为被苻生冤杀的雷弱儿、鱼遵、毛贵、王堕、梁楞、梁安、辛牢等忠良昭雪,规复名誉,善待其的后代子孙。不知为何,苻坚又想起故交来。
见与这孩子投缘,苻生朝邓羌道:“此子与寡人投缘,他日寡人若能出去,便收他为义子。”随即看向邓羌,“至于你,背义忘信之人,当杀。”
未曾想苻坚即位后,偶尔间到邓羌院内与他喝酒,恰好撞见邓羌教2岁的娃娃学习兵法,冲弱年幼,却极其机灵。苻坚见状,原觉得是邓羌子侄,直到苻坚看到孩子后颈胎记,诘问起来,才晓得了孩子出身。彼时苻坚判定处斩了帮忙苻生作歹的佞臣赵韶等二十余人后,即便如此,已被降为越王苻生并不肯赴死。为免夜长梦多,苻坚让邓羌带着孩子到狱中看望苻生,劝苻生赴死。
“无辜?”苻生仍旧笑着,不肯与他解释,只饮尽杯中酒。
苻生点点头,随即艰巨道:“他若随邓羌,今后,最多做个将军……你可否让他……认祖归宗……寡人不肯他姓邓……”
“不必。”苻生顿了顿道:“怀玉既恨毒了寡人,此子便不必记入寡人名下。寡人听闻,你已将寡人贬为越王,寡人身后,这越王之位,便给苻馗吧……不必奉告他寡人是其生父,寡人身后,他也不必祭奠……让他安然长大就好。”
“天王陛下幼有志度,博学多能,素偶然誉,为天下人诛杀暴君,在群臣的劝进下即位,怎能说皇位得来不正?”邓羌缓缓道。
“寡人听邓羌说,是你让他带着孩子来看我,你是何时晓得他乃怀玉之子?”苻生可贵安静,问道。
暗淡的宫殿里,怀玉身形薄弱,见他便朝他跪了下来,求他道:“现在怀玉父兄已下狱,怀玉出产期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苻生残暴,不堪为人父,怀玉想求阿兄,将这孩子带出宫去,扶养成人,为我梁家留下一丝血脉……”
拉扯间,苻生看清孩子脖子上的胎记,大惊之下看着邓羌抱着孩子拜别,俄然反应了过来,但被锁在狱中,暴怒无能。
“怀玉……不无辜吗?”邓羌笑着,眼中似有痛色,“梁家高低几十口,不无辜吗?她的孩子,从出世便是戴罪之身,不无辜吗?”
邓羌这才重视到梁怀玉隆起的肚子,随即问道:“这是苻生的孩子?”
“苻生对此事竟一无所知?”邓羌惊奇。
这孩子也不扭捏,径直走向苻生,苻生抱着他,只感觉这些年暴躁的情感被安抚了下来,愣怔间,孩子一只手悄悄抚上他受伤的眼睛,问道:“疼吗?你受伤时,这里疼吗?”
苻生笑道:“先帝传位于我时,曾对我说,六夷酋帅及掌权的大臣,若不顺从我的号令,可当即撤除他们。我遵循先帝旨意照办,不过杀了些乱臣贼子,如何到你们口中,我就成了暴君了?”
苻坚愣了楞,摸索问道:“能够,可要将这孩子记入你名下,归入族谱。”
“不会有这个机遇了。”邓羌缓缓道,“本日我来,便是奉天王之命,劝你赴死的。”
“邓羌说得没错,局势去矣,寡人能够赴死,但请你……放过这孩子。”苻生艰巨道。
邓羌笑笑不答话,只为苻生斟酒。苻生见邓羌身边的孩子并不怕他,想起王昭仪为他生的苻馗,常常见他都战战兢兢、抖如筛糠、哭声不断于耳,便朝他伸手道:“来让寡人抱一下。”
苻坚会心,走了出去。只见邓羌正在逗怀中的孩子,问:“永叙可喜好方才见过的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