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慕容评同谋,逼死慕容恪,逼走慕容垂,使北燕自断臂膀,你可曾悔怨过?”九歌缓缓问道。
九歌回身欲走,可足浑凌月看着她背影,如梦初醒般奔向前来,跪在九歌身后,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少师!少师!救救凤凰!救救清河!冲弱无辜,罪不至死!若能救下他们,凌月来世当牛做马,衔草结环以报!”
九歌本来只想带走慕容清河,将她送往东晋谢道韫处。亡国公主的故事她听得太多,慕容清河是故交之女,也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与她有师徒之谊。她不肯清河公主做甚么忠贞节女,只愿她好好活着。此时,看着被推到跟前的慕容冲,踌躇之间拉起慕容冲,拖起一步三转头的他往外走。
“母后……”慕容冲不睬解为何可足浑凌月会如此哀痛,情感被传染,心底也出现些难过。
“你们既然有本事对帝王和皇室动手,为何要缓缓图之,等个十年八年,直接杀了天子,不是更费事吗?”城破之时,可足浑凌月心知局势已去,问九歌。
清河殿内,公主一袭红衣,想上城墙上与众将士共存亡,案上的遗言书字字泣血。见九歌揪着骂骂咧咧的慕容冲返来,一时有些错愕,她觉得少师和其他宫人一样逃命去了,没想到她还在这。惊诧之间,只见九歌给她披上玄色披风,对她无声地说:“走!”拉着慕容清河走到殿外,一女奴挟制着慕容冲,四人两骑,像一道闪电般,从与慕容暐相反的方向奔出城外。
可足浑凌月状若疯颠,口中喃喃道:“该如何办……该如何办……”此时北燕勤政殿中,为避祸躲入宫中的皇亲国戚,与可足浑凌月一样,远了望着宫门处,寄但愿于守城的将领能守住皇宫。可他们心底也晓得苻坚是甚么人,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世家的天下,贵族的天下,皇室的天下。杀了一个天子,另有皇子能顶上,杀了一个皇子,另有皇室的其他子侄能够顶上,只要皇权尚在,民气所向,国还是国,家还是家,就如东晋,桓温就算权势滔天,为堵天下悠悠众口,也不敢杀尽司马家自主为帝。但在位者无能,亲小人,远贤臣,朝廷内哄,国无栋梁;朝廷高位,令庸者上,能者下,蛀虫横行,掏空内里,无需动一兵一卒,只需诛心,诛天下人的心,让天下人对皇室尽失所望,在位者失道寡助,天下便可倾颓。”
骏马日夜奔驰,慕容清河只感觉耳边风声阵阵,俄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从一侧擦肩而过。邓羌策马而来,率军包抄了九歌四人。
邓羌惊觉伤害,忙挽弓射出一箭打歪苻丕之矢,没想始终是晚了一步,九歌肩头中箭,滚入黄河当中。邓羌勒马想要痛斥苻丕之时,苻丕已带人策顿时前,活捉清河公主和慕容冲。
见无人答允,九歌让人翻开了大殿之门,让她看看殿门外的一片乱象。九歌身边,是邓羌行走江湖时就豢养的死侍,并非养尊处优的宫女。心知局势已去,可足浑凌月心头大恸,哀号出声。
“陛下!城破矣!我等愿护送陛下,返回龙城,还望陛下早做定夺!”有大臣坐不住,起家谏言道。
九歌策马沿黄河驰驱,世人并不敢拦她,只紧咬不放。邓羌心想,再好的马儿都有累的时候,比及人困马乏的时候活捉便可,而同业的苻丕想起仍在燕国皇宫里的苻坚,不肯在此小事上耗下去,当即挽弓,同发两矢,一箭将护着慕容冲的女奴射上马,一箭朝九歌飞去。
慕容暐锦衣夜行,堕泪拜别可足浑凌月。巨大的宫殿一时温馨了下来,可足浑凌月坐在高处,搂着慕容冲,听着远处喧闹,看着远处火光,回想着往昔,手掌悄悄扣在他背上击节,流着泪小声唱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本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