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上辈子见过王妃几次,印象中只觉是个自《内训》里走出来的泥塑石胚,叫人恨不得请上香案去拜拜,只是唯独不像个真人,也难怪在府内涓滴不显,大家都知王爷对王妃虽恭敬,可府里最受宠的倒是双合居的吴侧妃。
到了如许的处所,任谁都忍不住要屏气轻声,唯恐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的。
上一回侍疾时都是守在问心院内足不出户,竟是从不晓得院后还隔出了这么几间屋舍。苏弦垂下了眼眸,王爷此次待她这般看重,衣食住处自是都到处舒畅,只是如果以遭了旁人的眼,倒是不知王爷待她的美意能有几分,能不能撑得住……
见苏弦仿佛闷闷不乐的模样,许嬷嬷有些迷惑,且心内迷惑更甚,只是王爷既是已叮咛了她好好安设苏弦,便也临时压下了这些动机,接着在苏弦换衣时提示道:“给王妃存候在辰时,府里王妃出身大师,是个可贵的贤夫君,夫人只要按着端方来,娘娘便只要喜好照拂,不会难为的。”
只不过这些都与苏弦无关,便是这一回她有了个“夫人”的端庄名份,郕王妃于她来讲是也还是是主母,在她面前除了恭敬听训,并无置喙的资格。
苏弦天然应了,接着昂首看了看天气,迷惑道:“府里一贯都起的这般早吗?”
“娘娘万福。”
“前头便是王爷常日的住的问心院,夫人住的这儿虽说小了些,却胜在僻静,又独门独户,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许嬷嬷适时解释着:“以往王爷没提,大伙都只混叫着院背面,夫人如成心,不如想个名,我们也做个匾额挂上?”
她竟是就住在郕王的问心院隔壁?
公然,许嬷嬷笑了笑:“大厨房那边要晚些,不过我们问心院里自有小厨房,王爷叮咛了夫人今后饮食都从这提,离得又近,一天十二个时候,甚么时候想要都是尽有的。”
物是如此,人也是普通,旁的夫人贵妇身边都爱用妙龄丫环,有肆意些的乃至是些不通人事的俊朗小童,可在梅院里打帘待客的倒是个发鬓斑白的老嬷嬷,穿戴一身暗色葛衣,石塑普通不苟谈笑,一举一动皆分外松散。
第十八章
等进了屋,在一旁奉茶的倒是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了,可便是这般的年龄,也是不见一丝活泛劲儿,恐怕别人觉着她们举止轻浮普通,低着头给上了茶就一声的退下去立到了一边,每一个都规端方矩,目不斜视,便是苏弦这个第一遭来的人也无人会有一丝猎奇,多瞧她一眼。
上一回就是如此,这一次的苏弦也不筹算出挑,还是老诚恳实换了一身淡色石榴纹交领薄夹衣,到底是新人,也太不能太寡淡,便又穿一条桃丹色的绸布留仙裙,也并不盛饰艳抹,只梳了个平常的双螺髻,描了双眉,抹了些面膏唇脂,便看着时候往王妃地点的寒梅园行去。
好赖在郕王府过了这么多年工夫,苏弦自是晓得这会儿膳房怕是才刚开仗,厨娘就是能一上工就第一个给她筹办,这个时候也是决计送不来早膳的。
袁王妃将存候的时候定在了卯末辰初,现在时候虽不到,可在王妃的屋里也没人敢闲话嬉笑,一个个皆如老衲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偌大的前厅内几近落针可闻。
这个苏弦倒也听闻过,郕王妃出身陵曲袁氏,这是自前朝起就极驰名的一支文圣以后,夙来盛出大师儒士、节妇忠臣,只说现在文传天下的《内训》,便是由袁家一名守了一辈子望门寡的姑奶奶所著,且其虽说出了这般名传后代之作,倒是连个名号都未留下,只称李袁氏,袁氏女子家教,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