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绚悄悄松了口气,在鹿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形微一闲逛,跪麻的膝盖如同针刺,让她痛得闷哼了一声。头顶艳阳高照,将她的发髻晒出一层细致的汗珠。
太后撇了撇茶盏,眼睛扫了她一眼,恍然说:“怎能让苏卿跪着,来人,还不快赐座。”
苏绚一身虚汗只觉心如擂鼓口干舌燥,勉强笑道:“回太后,世人皆知霍将军仪表慑人英姿俊朗,微臣天然也敬佩得很。”
苏绚脚步踏实,面上却死力保持平静如常的文雅模样安闲地尾随福公公踏入养心殿跪安。
老夫人道:“等等。”
太后不悦看她一眼,没好气道:“这时候还早呢,皇后急着来做甚,哀家再等一会也无妨么。”
老夫人轻拍身边空的软榻,道:“客气个甚,到我这处来坐着。”
太后气闷道:“罢了罢了。起家罢。”
苏绚道:“回皇后,恰是。”
苏绚垂着脑袋站着,感受本身像是被抽丝拨茧般□裸地站在人前任人用各种质疑考量的目光核阅,浑身只觉如芒在背。
苏绚方才跪得太猛,膝盖磕得不轻,脚下不稳摇摇摆晃站了起来,嘴上道:“谢太后开恩。”
皇后愣了会,继而微微一笑道:“苏卿乃天赋异禀,臣妾痴顽,恐没法比之。”
太后道:“哀家记得她伤的是手不是腿脚更不是脑筋罢。不成,先让她跪着。”
皇后道:“母后,这万事总宜循序渐进,不成操之过急。常言有道,积跬步方能至千里,积小流方以成江海,圣贤之说大多数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不从小处动手何故成大器?更何况这情面油滑皆学问,苏卿第一日入府,行事稍有公允但亦无可厚非,望母后多多谅解才是。”
苏绚道:“老夫人谈笑了,微臣怎敢与老夫人同坐一处呢。”
皇后:“……”
老夫人知苏绚这是成心推让,心中焦心。但事已至此当断则断,不然今后要再提此事只怕更难。立时,老夫民气中转念有了主张。
皇后但笑不语。殿内静了半晌,太后瞧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正盯动手里捻着的玉佛珠,也不知在想些甚。太后心想,归正老夫人瞧上了这闺女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干脆就来个干脆罢。
老夫人道:“皇后所言甚是,太后这般不是决计刁难么。”
太后看着她:“不知苏卿觉得霍将军此人如何。”
皇后云鬓花颜摇着金步姗姗来迟。
太后似是对她的谦虚恭敬非常受用,抿了口茶,继而道:“即不坐便站着,起家罢。”
苏绚一愣,心想对啊,求开恩饶命都来不及呢还求惩罚?脑袋进水了吧!
鹿儿微侧过甚看她一眼,颦眉道:“蜜斯。”
老夫人叹道:“老身膝下无女,独得一子却又是生性面冷寡言。其虽有幸能为皇家效犬马之劳,但也是朝五九晚驰驱在外,让我这老太婆一人住着那偌大府邸实在是孤清不己。然那次偶得与你相见,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靠近感,仿如共处多年的亲人普通。想必这便是上意的安排,射中必定的造化。”
苏绚:“多谢太后……提点。微臣空了会好好想想的。”
皇后福了福身,笑吟吟道:“大朝晨的又是谁惹得母后不悦了,给老夫人道安了。”
太后假装漫不经心肠:“听闻苏卿已年过双十,不知可有倾慕的男人。”
太后:“……”
太后:“年双十已是黄花大闺女了,是该想想了。”
一个时候斯须间畴昔。那厢福公公不疾不徐走出殿外,朝苏绚客气道:“大人久等了,太后有请。”
太后板着脸道:“好说歹说现你也是这外务府主事,府内各项事件理应熟谙不落才对,哪有事事要人奉告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