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朕会同内阁、军机处妥当措置的。你能直言规戒弊端，朕恕你无罪，平身吧。”朱由校接着道，“皇祖庆陵宝顶完工后，你便协同工部侍郎王永光好生修建皇考陵寝，要当好一州父母。”
书桌旁，朱由校订把玩着达奇勋不知从那里网罗的玉壶，王承恩在一旁将烛花减掉，使室内又敞亮些许。
“奴臣来时，此前侍从缇骑皆在城外，营帐未立，现在天寒地冻，请皇上轸念将士寒苦，准其入城。”
“谢皇上，微臣另有一事。”华袞称谢以后还是不起，“按制，皇上往祭皇陵皆驻跸巩华城，微臣大胆，请皇上移驾。”
总兵府后宅是两层楼围城的四合院，院中甬道构成十字，不时有戎装兵丁吐着白气无声巡弋走过，在西南角有盛满水的大陶缸，北边空位上种有两棵榕树，树叶已经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不时随北风摆动。
华袞来总兵府数次，从未像明天一样谨慎翼翼，纪用领他出去时便叮嘱不要胡乱傲视，大厅里两旁并未像昔日一样将官林立，但想到帅案后的高背椅上端坐是天下共主，双腿就不由自主的发颤，直到余光见到在旁侍立的三人中有方从哲，心下才安宁稍许。
很久的沉寂后，朱由校表情才得以平复，“地上凉，起来吧。比起辽东将士，锦衣卫已是优容过火，骆思恭虽有旧功，但功不抵过，若朕此时心软，其必持宠而娇，朕岂敢以安危拜托？”
华袞依言边下跪边呼道，“微臣昌平知州华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方从哲晓得巩华城独一百余骑步兵，不敷以保护，以是人此前才未发起，此时见天子扣问的眼神，便靠近小声解释启事。
“因陵监属内廷，微臣无权过问，但刘尚忠等索贿之事路人皆知，皇上令厂卫一查便知。”
昌平知州华袞[gǔn，同衮]是从五品，为一州之长，于万历四十八年到任，他对天子俄然驾幸昌平感到不测。要晓得，神庙自万历十六年玄月往皇陵秋祭以后，便再未出过紫禁城，更不上朝；而光庙在位仅匝月，深居九重，也将来得及召见他。这是因为知州这类‘小官’委任出自部推，在天子那边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华袞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就别提一睹天颜了。
神庙三十余年未出皇宫，现在行宫固然尚存，也只留内监平常洒扫罢了，比来一次派驻陈抱忠为守备是在万历三十八年。
这并不在朱由校的料想以外，“可有证人证言？”
啪……玉壶回声而碎，朱由校拍案而起，手虚指窗外道，“朕最信赖之亲军竟让奸人混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人叫张道安是吧，莫非其左进俱无发觉陌生面孔？荒诞至极，这天下另有可用之兵、有可托之人吗？缇骑早该整饬，与其让言官聒噪，不若朕先严惩，让其明白甚么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和楼下一样，正厅的阁楼内虽灯火透明，一样酷寒砭骨，只要屋中的炭火让人感到一丝暖意。
历经两个月的练习，两百人中，凡不平管束、矗立独行、体力不支的皆与淘汰，留下的这些人用天子的话说，算是过了第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