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鸣一听便心知不妙，被逐出朝堂，乃至当众杖责，这对文官来讲才是莫大的摧辱，文御史这等人又如何忍得住——
第四十四章尸谏
次日朝堂上果然就太子一案争辩不休，一方对峙说太子放纵部属收受贿赂，拉拢本地官员置百姓于不顾，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无才无德不堪大用了。
太子低头，规端方矩的立着，身上既没有一国储君的威势，也没有被诬告的颓废，只是木然：“儿臣无话可说，任凭父皇发落。”
却不想御座上的帝王发了怒：“皇后不能抚循他子，多年来只怕也对朕多有牢骚，卢家更是仗着皇室之威，几次横行霸道，朕都忍了——当初你们弹劾的群情激愤，现在却又口口声声说着皇后的好来，你们倒是说说，皇后究竟许了你们甚么！”
卫鹤鸣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一角锦缎官袍。
卫鹤鸣哭笑不得，文御史那但是个真正宁折不弯的人，可他就是再厚脸皮，也没感觉本身有文御史这般的品德，贺岚到底是那里看出一个样来的？
天子又是连声道好：“你还晓得朕是圣上？古训不戮文臣，不因言开罪，倒是给了你们好大的胆量啊！明天朕倒如果看看，朕可否制得了你！”
这话扯到结党营私上，便有些让人害怕了，很多言官都缄了口。
又看了卫鹤鸣一眼，轻声弥补：“跟你一个样，不撞南墙不转头。”
卫鹤鸣听着这话都感觉荒唐。
而朝堂上早就乱成了一团。
楚家的冷心冷肺，果然是天生的。
天子被他说得神采乌青，本就是他因想改换储君才先行废后，却不想刚出废后这一步便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恨声呵叱：“开口！你说够没有！”
卫鹤鸣头颅微垂，双目规端方矩地盯着脚尖，将本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废后两个字终是落了地。
文御史仍板着一张脸，道：“若圣上自问心无愧，又何必来堵臣的嘴？我身为言官，便该说，圣上对皇后一腔爱子之情毫无怜恤，谓不仁，一反旧时恩德将太子养不教之过尽数推在皇后身上，谓不义——不仁不义，圣上还晓得本身是天下之主么！”
待卫鹤鸣回过神，朝堂上的声音几近已经要掀了大殿的房顶，为首的文御史素以直言不讳著称，手执笏板声音混雄，一字一句都往帝王的心口窝上戳。
卫鹤鸣轻叹一声：“文大人公然正统，只是……”强极则辱，刚极易折。
“嘭——”
群臣又是一阵辩驳。
“此事是否太子罪恶，还需大理寺查办后决计。只是皇后实在令朕心寒，朕……意欲废后。”
而太子正站在属于他的，离龙椅极靠近的位置上，沉默着垂首而立，听着那些有的或莫须有的罪名，没有半句辩论或解释，仿佛早就与喧闹的外界断绝。
只剩下文御史仍驳斥：“景朝以礼法治国，圣上因礼法称帝，若连圣上都可不遵礼法肆意妄为，那圣上又何故管理天下人？天下人如何肯服圣上？”
半晌，终究有人开口：“兹事体大，还请吾皇三思。”
元后是天子太子时便相伴的嫡妻，又是世家出身，是以天子初即位时颇受辖制。也因为这个，元后归天不久，他便迎娶了一名无甚家世的卢家女，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昨夜皇后长跪御书房前，为太子讨情。”天子的声音浑厚而刻毒，“朕虽悯其一片爱子之心，只是身为皇后却连亲子都未教养好，还企图以伉俪恩德干与朝政，此行此举，朕是在不知她如何能母范天下。”
天子嘲笑道：“你的罪恶有待大理寺评断，越俎代庖，妇寺干政还不算大错？你是要等她谋朝篡位才叫大过？太子不教，难不成不是她的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