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是连声道好:“你还晓得朕是圣上?古训不戮文臣,不因言开罪,倒是给了你们好大的胆量啊!明天朕倒如果看看,朕可否制得了你!”
天子竟气的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仁不义!我不配为天下之主,治不了你文御史,言官一张口——当真是好利的一张口!文诣,你但是要反!”
天子被他说得神采乌青,本就是他因想改换储君才先行废后,却不想刚出废后这一步便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恨声呵叱:“开口!你说够没有!”
卫鹤鸣看着便很有些齿冷,当今皇后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乃至宿世做伴读时他还同这位皇后有些交集。
文御史仍板着一张脸,道:“若圣上自问心无愧,又何必来堵臣的嘴?我身为言官,便该说,圣上对皇后一腔爱子之情毫无怜恤,谓不仁,一反旧时恩德将太子养不教之过尽数推在皇后身上,谓不义——不仁不义,圣上还晓得本身是天下之主么!”
待卫鹤鸣回过神,朝堂上的声音几近已经要掀了大殿的房顶,为首的文御史素以直言不讳著称,手执笏板声音混雄,一字一句都往帝王的心口窝上戳。
龙椅上的一声暴喝,刹时让朝堂上统统人都沉寂了下来。
文御史结健结实撞在了柱子上,猩红的血液一点点溢出,染红了官袍,伸展了一地。
天子嘲笑道:“你的罪恶有待大理寺评断,越俎代庖,妇寺干政还不算大错?你是要等她谋朝篡位才叫大过?太子不教,难不成不是她的大过?”
贺岚道:“傻子。”
天子瞪大了眼,半晌,拂袖而去。
而朝堂上早就乱成了一团。
堂下群臣早已跪了一片,请帝王三思。
半晌,终究有人开口:“兹事体大,还请吾皇三思。”
“昨夜皇后长跪御书房前,为太子讨情。”天子的声音浑厚而刻毒,“朕虽悯其一片爱子之心,只是身为皇后却连亲子都未教养好,还企图以伉俪恩德干与朝政,此行此举,朕是在不知她如何能母范天下。”
文诣的脊梁挺得笔挺:“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圣上听不进二话直说便是,我文诣一双手一支笔,又如何反的了圣上?”
卫鹤鸣想想,却又感觉有些不太公允,毕竟另有一个宿世此生热诚待他的楚凤歌在,总不能一竿子打死。
次日朝堂上果然就太子一案争辩不休,一方对峙说太子放纵部属收受贿赂,拉拢本地官员置百姓于不顾,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无才无德不堪大用了。
却不想御座上的帝王发了怒:“皇后不能抚循他子,多年来只怕也对朕多有牢骚,卢家更是仗着皇室之威,几次横行霸道,朕都忍了——当初你们弹劾的群情激愤,现在却又口口声声说着皇后的好来,你们倒是说说,皇后究竟许了你们甚么!”
群臣又是一阵辩驳。
而太子正站在属于他的,离龙椅极靠近的位置上,沉默着垂首而立,听着那些有的或莫须有的罪名,没有半句辩论或解释,仿佛早就与喧闹的外界断绝。
这些文臣抱起团来骂战实在是战役力惊人,时不时便回翻出某桩陈年旧事,很多人的旧账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卫鹤鸣听着这话都感觉荒唐。
太子的神采惨白,嗫嚅着想辩白,却不管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太子之位说替便替,皇后之位也是说废便废。
臣子纷繁跪了一地,口称圣上息怒。
又看了卫鹤鸣一眼,轻声弥补:“跟你一个样,不撞南墙不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