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鸣悄悄拍了拍他的肩:“我等结缘于叙州,数年友情,不是你说断就断的。我认的是文初时这小我,不管你是谁,家世如何,你是文初时,便是我的兄弟。至于宦途……”
卫鹤鸣沉默了好久,只将一块破裂的锦缎塞进了文初时的手里,道:“我……没能拦住令尊。他是个极清正的人,我很敬佩他……还请节哀。”
卫鹤鸣凑到了他的耳畔,声音极轻,仿佛羽毛掠过了耳畔:“圣上已不年青了,先皇的是非,另有几人记得呢?”
现在文御史去了,还是当着朝中百官的面,不堪被帝王摧辱,触柱他杀的,文家一脉,也完了。
贺岚低声道:“统统人都晓得,只是……”
卫鹤鸣刚一踏进文家的厅堂,便见文初时着一身白孝,本就薄弱的身子显得要更孱羸几分,惨白着一张脸,眼里尽是红血丝,连法度都不甚妥当,强撑着向他们行了一礼,那头便再也没抬起来过。
父亲尚能以身殉道,可他却只能埋了本身的道,今后三缄其口,成为一个落魄家属的哑巴。
“只是他们不敢说,”文初时的眼里尽是悲惨,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地涌出,却暴露一个几近是奸笑的神采来:“说不得,不成说,言官,这便是言官?”
青年环顾着灵堂,忽的问:“鹤鸣来过?”
先前朝中文御史曾与天子就太子之事几番争论,而现在尸谏却也没能禁止天子废后的决计,一夕之间,朝中大臣大家自危,世家倒还算稳妥,那些毫无根底的言官们特别胆战心惊。
但现在统统都没了意义。
卫鹤鸣也走过孤臣直臣的门路,也曾落到如许一个落魄的了局――乃至比文御史要更惨烈一些。
自小到大,他没有同父亲密切过,更多时候是跟兄弟几人一起聆听父亲的教诲,被严格考校功课,说是父,不如说更像师。
宋漪抿着唇看他,再也没有平时的跳脱,只剩下了满满的担忧,卫鹤鸣同贺岚俱是一脸的歉疚。
室内冷冷僻清,独一的几个客人都是生面孔,未曾在朝堂上见过的。
青年的闪过一丝暖意,转眼即逝,而后开口:“你想做文御史,还是想复仇?”
他说的是谁,三人都清清楚楚。
文初时摇了点头:“我并非这个意义,只是……”
为六合立心,为生民立命。
文初时送他拜别时看了他好久,才惨淡一笑:“你未免想的太好了些。”
文家本就并非世家,没有多深厚的秘闻,更比不得大族根深叶茂。不过是文御史一支铁笔出了名,才有了文家长久的昌隆。
可他却设想不出,如许顶天登时坦开阔荡的父亲,是如何与帝王针锋相对,最后一怒之下血溅大殿的。
文初时曾一心想做言官,做下一个文御史,现在却受此重创,他的表情卫鹤鸣再清楚不过。
文初时看着黑衣青年冷静将一炷香插在父亲灵前,几次思考在何时那边见过此人,倏忽睁大了眼:“……你是!”
宋漪却急火上了头:“只是甚么只是,我却不信你……”
他在节制着本身,不让本身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他毕竟忍不住,声音里带了哽咽:“父亲没错……你们晓得……父亲没错……”
第四十五章言官
“这是边疆二十万军队的虎符,”青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做文御史,还是想复仇?”
文初时的薄唇被本身咬出了两个深深的牙印,那红色仿佛是他满身高低独一的艳色。
还未说完,就被卫鹤鸣拦了下去。
文初时垂垂认识到了甚么,便连哭的力量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满心的哀思,无处宣泄,却又没法诉之于口,只能封在心中翻滚着、也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