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应了一声,便坐在了右边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那厢刘宝善家的早批示小丫头奉上了热茶,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刘宝善家的笑称“不敢”,亲领着陈滢上前,挑起门帘,将她请进了房中。
“你去背面库房里,把那只宝相团花金漆螺钿匣子拿过来。”许老夫人叮咛道,停了一刻,又道:“多叫两小我,那匣子怪沉的。”
“有话要和祖母说。”陈滢简短地回道,面色还是一如平常般地安静。
这段光阴,她抓紧了对二房的存眷,却见效甚微。
许氏便勾了勾唇,面上浮起一丝讥意:“我算是看明白了,管得越多就越受累,倒不如那些躺下来睡大觉的,天上还会掉下好东西呢,没准儿就砸着了。”
“此事,你措置得很好。”许老夫人终究开了口,语声迟缓,安静无波,“香山县主性子阴狠,今后如果两边对上了,须得谨慎。”
陈滢点了点头,也未觉对劲外。
陈滢此时方才瞧见,许老夫人的面上,竟含着一丝淡笑。
许氏拿着那红帖儿瞧着,随便隧道:“去见见老太太。”说着便将那帖子往流影面前一送,嗤笑道:“你瞧瞧,这不风趣?人家巴巴地送了帖子过来,这小意儿殷勤的,倒叫报酬难。”
谈笑间,许氏已是梳好了头发,又换了一身儿衣裳,便去了明远堂。
陈滢此时也瞧见了她,出于礼节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给她见礼。
陈滢略略侧身,只受了她半礼,温声道:“有劳刘妈妈了。”
说来也是巧,她这厢才一跨出明远堂的院门儿,远远便见那回廊下头走来几小我,抢先那人穿一身翠绿的长裙,通身高低洁净如水,恰是陈滢。
许老夫人现在早就没再摇扇了,只执扇坐着,尽是沟壑的面庞隐在窗影下,叫人瞧不出她的神情。陈滢目中所及,也只要那一双遍及皱纹的衰老的手。
看着她点漆般的眸子与白净的面庞,许氏心中便浮起了一阵烦躁。
“来人。”她提声唤道,又向转向陈滢,语声非常暖和:“祖母不会叫你吃这个闷亏的,你放心便是。”
陈滢抬眼看去,便见她一头斑白的头发,一身秋香色衣裙,羽扇摇风,倒有几分老神仙的味道。
略略考虑了一下用词,陈滢便将包玉春的事情大抵说了,末端又道:“……进宫搜身本是应有之仪,就算搜身的是寺人,那也是符合端方的,即便这寺人是被香山县主拉拢的,也不能说县主就错了。再者说,孙女还把人给打了,也略过了搜身这一关,是以这事儿孙女就没跟外人提,至今也只奉告了祖母一人。”
许氏一贯自夸将长房打理得水滴不漏,现在却终是明白,这府里另有个铁桶般的二房,她身为一府主母,短时候内竟是插不进手去。
许氏在镜中看了她一眼,“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佯嗔道:“偏你促狭,就有这很多怪话说。”
语至此处,她停了半晌,又弥补道:“母亲那边,孙女也是只字未提。”
许老夫人自来喜幸亏东次间儿起坐,现在便也仍旧像平常那样,安坐在东次间倚窗的扶手椅上,见陈滢出去了,便抬了抬手:“坐吧。”
唯今之计,也只能缓缓图之了。
陈滢向她点了点头,并不急着出来,而是一向目送许氏领着丫环去得远了,方才跨进了院门儿。
流影便抿嘴儿笑:“夫人这话说得是,可不就有那见天儿躺着的病美人么,都躺得老莫咔嚓眼了,还病着呢。”
许氏将帖儿往桌上一撂,挑眉道:“我可管不着这些,总归往老太太跟前一送,是去还是不去,由得她白叟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