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摇点头，含笑中糅杂着暗澹，面色微白：“老太太便叫媳妇跪着吧。媳妇这些年来如入梦中，甚么事儿都不问不管，只一径躲在鸣风阁里，直到本日方才醒来。媳妇对不起老太太当年的种植，媳妇很该在此跪一跪，向老太太赔罪。”
好一会儿后，许老夫人方才缓了过来，语声沙哑地对李氏道：“罢了，你且归去坐吧，有甚么话但说便是，你这些年过得也很苦，我都晓得的。纵使你向来不说，旁人也从未几这个嘴，可这宅门里头的事儿又那里瞒得过我去？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二郎福薄，未曾予你一程斑斓，这是我陈家对你不住，你且不必如此才是。”
许老夫人的眼底划过几分游移，凝眸看向李氏，问：“你这是……”
“这是我家兄长一个月前的来信。”李氏说道，面上的神情已经规复了安静，“兄长近几年考成皆优，月余前接到了调令，半月以内就要去他处到差。”
无缘无端地，李氏将娘家寄来的信拿出来，是何事理。
许氏与柳氏做女人时，她瞧着都很不错。可谁想嫁出去以后，她们却在国公府的繁华权势面前，垂垂地迷了眼。
一见那信，许老夫人便怔了怔。
只可惜，陈劭俄然失落，李氏今后一蹶不振。
“媳妇本日前来，不是为了阿蛮，媳妇确切是有话要说。”李氏持续说道，语声中再不见哽咽，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楚。
见此景象，许氏便站了起来，沈氏即使极不甘心，却也不敢多言，妯娌二人双双辞职，陈滢也不得不跟着退了下去。
岂止不差多少，实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李氏闻言，心中悲意更甚，几乎落下泪来，道：“老太太万莫如许说，媳妇更加无地自容了。”
蹙眉深思半晌，她顺手将信放结案边，并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李氏。
当年多少大志壮志，皆在陈劭失落后化为泡影，这既是天意，李氏本身也何尝没有任务。
这也是许老夫人通情达理之处，李氏身在此中，焉能不知？现在提及，自是更添一层感慨。
许老夫民气下有些叹惋，沉吟很久后，方和声道：“二郎媳妇，你也别急，明天的事儿并没甚么。”说着便瞥了一眼站在李氏身后的陈滢，语声更加温和：“三丫头的聪明劲儿，和你也不差多少。”
李氏的兄长李珩本来在松江府任同知，现在这调令一下，毫不成能往下调，必是又要高升。
许老夫人也自拭干了泪，将信展开细细读了，那面色便有了几分窜改。
许老夫人面色不动，心头倒是连跳了几下，沉声问：“却不知李同知此番高升那边？”
李珩竟升任了四品知府！？
目睹得那湘帘重又闭拢，房中再无旁人，李氏方才上前两步，蓦地双膝一屈，跪在了许老夫人身前。
“就依你便是。”白叟家感喟着说道，微带倦意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吧，想你们也都乏得很，二郎媳妇一个儿陪着我便好。”
她端端方正地跪在地下，探手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
想那济南府附属山东行省，背山依水、物阜民丰，下辖历城、章丘、邹划一二十八个县，其首府济南更是环球闻名的泉城，向来人文聚集，出过很多杰出的人物。
许老夫人在心中如是说道，再度无声一叹。
反过来讲，国公爷挑的这两房儿媳，沈氏倒是保持了他一贯看人胡涂的水准，唯独李氏，国公爷也不知撞了甚么大运，竟是挑中了一个很好的主母人选。
她心中作悲，却又竭力抑下，扬头强笑着道：“这也是媳妇没福，不能在老太太跟前出把子力。老太太这么多年来惯着媳妇，没有半句责备，由得媳妇在那鸣风阁里一日日地懒怠下去，媳妇这内心……念着老太太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