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乍见故交,不由叫她又想起那些叫民气酸的旧事来,影象中那张和顺斑斓的脸,另有另一张漂亮而又无法的容颜,现在早已恍惚难辨,也唯有在朱嫂子的身上,还残留着多少儿时的回想。
郭婉的眼圈儿缓慢地红了起来,上前欲扶起她,一面便强笑道:“那里来的女人?我已经嫁人了,现在寡居于外祖家。”
“这里倒没大变样儿,还是和畴前一样。”半晌后,她细声说道,语中含了淡淡的感慨。
便在她主仆二人说话间,红香早带着一干仆妇散开了,守住了几处要道,绿漪则立在中间奉侍,此时亦是满脸的泪水,忙拿衣袖拭了,上前劝道:“奶奶快别说这些了,朱嫂子过来一趟不轻易。”
一行人沿石径走到那净室前的石案旁,绿漪便轻声道:“奶奶且请等一等,婢子去叫人。”
郭婉叹了一口气,转眸四顾,视野终究停落在那几间净室上,似是瞧得痴了。
郭婉也知时候紧急,如果被旁人瞧见了,又是一场费事。
这话只说得郭婉一阵心伤,眼中也自落下泪来,扶着朱嫂子起家,强按着她往那石凳子上坐了,方坐在了她的劈面,掩泪道:“朱嫂子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老太太那边可千万莫提。”
“大户人家人的女人又如何?”郭婉看向绿漪,明艳的脸上似划过了一丝自嘲:“就算是京里来的高门贵女,与我们又有何干?难不成还能替我们传信儿不成?”
那朱嫂子闻声赶紧昂首,一见郭婉,立时紧走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倒灰尘,开口时,声音里已带着颤音:“奴婢给女人存候。”
一片枯叶被秋风扫落,展转栖在了她的裙上,她竟也不知,只一径望着那净室入迷。
那院子很空,也没种几株花木,泥地当中铺着一条石子小径,绝顶则是数间净室,想是供居士们居住的,只现在倒是空寂无人,唯那石阶上余着几片残叶,被风卷着,起起落落一阵飞,到底也飞不远,仍旧落了在那泥地上头。
朱嫂子抬起了头,面上早就充满了泪痕,也不去擦,只任由那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哽咽道:“在奴婢内心,女人就是女人,不是那甚么劳什子裘家四奶奶。”
郭婉闻言,怅怅一叹,唇边的含笑亦转作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