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巧，我这厢才说要去都城，三女人这里便问起了烟柳。如此一来，这沉尸之案我便也能帮些忙了，至不济去也能探听些动静返来。毕竟我与兴济伯府还沾些亲，此番回府，想必我在府里也能说得上话儿，有我在，总比三女人亲身去查更得便些。”
言至此，话声蓦地顿住，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惨白。
而若照此说来，兴济伯府的名册上查无此人，便有了一个公道的解释。
便在她如此作想之际，郭婉已是开口解释道：“烟柳的身契为安在我手中，这启事说来有些费口舌，里头还牵涉到我家中之事，详情……我就不细述了。”
但是，那知名女尸沉冤数载、无人问津，她的委曲，总要有人替她昭雪。
“……这女尸的身份我们一向未曾查明，现在既知您是兴济伯府长房嫡女，我便想问问，您可有甚么眉目？”
郭婉像是回过神来，转眸一笑：“陈三女人请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郭婉闻言，面上顿时现出了一丝自嘲，道：“陈三女人太汲引我了，那兴济伯府现下连长房都没了，又何来长房嫡女一说？”
思及至此，陈滢便看向了郭婉，低声问道：“你选的那条路，便是是以之故么？”
消逝的婢女……湖底沉尸……
难不成，凶手真是郭媛？
此言说罢，她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是在这个刹时卸下了千斤重担，含笑道：“陈三女人许是不知，本来我另有些举棋不定来着，总怕这一步走下去，便会……”
陈滢悄悄地“唔”了一声，脑海中缓慢地闪过一个动机：
兴济伯夫报酬何要留下一个没有身契的丫环？她就不怕郭婉脱手脚吗？
陈滢闻言，倒也未觉绝望。
阿谁传闻，怕是真的。
陈滢回过神来，一时倒有些踟躇，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郭婉叹了一声，回顾望她，点头道：“那烟柳四年前就……”
此时现在，郭婉的表情必然很不好，可陈滢却要向她探听动静，似是残暴了些。
陈滢张了张口，蓦地觉出了一丝忸捏。
她笑着转首望向窗外，唇角垂垂拉直，神情落寞。
但是，这又带来了新的疑问。
起码在陈滢的影象里没有。
她用简短的说话将沉尸案说了一遍，并未提及石锁与铁链等细节，只将重点放在死者“四年或更久之前便已灭亡”这一点，最后说道：
面前的迷雾似是散开了些，暴露了一条模糊的线。
很久后，陈滢方才轻嗽一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本来烟柳底子就不是兴济伯府的仆人，怪不得查无此人。
这般想着，陈滢便紧接着问道：“烟柳的身契在谁手上？”
“此话怎讲？”陈滢再问。
郭婉嘴唇上的赤色，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半晌后，方才呢喃道：“从……从四年前起，烟柳她……便没了动静。”
房间里静了半晌，比及再开口时，郭婉的话锋已然转去了别处：
她弯了弯唇，面上便有了一个浮泛的笑：“人生活着，总有些事不得不做，也总有些因果不得不了。现在大好机遇在前，我除了持续往下走，别无二路可选。”
郭婉下认识地抿了抿唇，声音变得流利了一些，但面色却更加惨白：“她的身契在我手上。”
她再也没推测，兴济伯夫人留下的这个丫环，竟然是不带身契的。
忖了半晌后，陈滢又诘问道：“果然一点端倪都想不出么？方才不是说另有个烟柳互通动静？那府中景象，她也未没提过么？”
凝下狼籍的心境，陈滢终是启唇道：“裘四奶奶许是不知，那兴济伯府的湖底，有一具知名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