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棠轩是陈滢的院子,现在她也是大女人了,李氏便单拨了个院子给她住。
现在,他一家皆在二门外当差,郑寿会赶车,李氏便从车马行常雇了一辆马车,由他做个车夫;大儿子阿虎机警些,便专管传话跑腿;小儿子阿牛是个结壮的,便给了陈浚做书僮;至于郑寿家的,因她手脚勤奋,便管着内宅打杂。
紫绮自是各式不肯,道:“女人也别难堪婢子了,婢子已经大好了,再过些日子就归去奉侍太太去,这端方万不能乱的。”
见她坚不肯坐,陈滢也不强求,喝了两口茶,便挥退了寻真等人,将紫绮叫到近前来,轻声问:“你明天叫人带话说,你想起了一些事,却不知是甚么事?”
“婢子要说的,就是这事儿。”紫绮两手紧握,声音也发紧:“婢子这些日子老做梦,梦里老是会回到那晚,前天早晨,婢子又做了这个梦,只这一回,却叫婢子想起含混之间听到的几句话来。”
现在的陈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正端庄颠末起了日子,倒是比在国公府还松快些,说话做事皆不必顾忌太多,罗妈妈住了近一个月,垂垂便品出了好处。
李氏不免吃了一惊,忙拭泪问:“漌姐儿的婚事不就定在本年秋上么?这又是如何了?”
“另有这等事?”李氏非常讶然,旋即便又蹙眉:“这定是袁家传闻国公府要降等了,又怕老爷之事涉及,便想瞧瞧风向再说。”
李氏感觉,屋子总空着也不好,刚好前些时候紫绮无罪归家,因受了惊吓,她一向病歪歪地,李氏怜她遭此无妄之灾,便将她挪去六贤大街的宅子住,又拨了一房下人并两个小丫环给她使,拿她当半个主子看。
这委实是她心头一桩大事,常常思及,总觉揪心。
若他们被发卖,那人伢子可不管你是一家两家,能卖便卖,到时候一家人说不得就要分作几处。现在李氏却将他们阖家买下,且还是畴前旧主,他们自是大感荣幸。
李氏此番大手笔,宅子一买就是两幢,杨树胡同是一处,另一处位于六贤大街,原是留给陈浚温书备考用的,只陈浚不肯单留下母亲与mm,现在便在国子监与杨树胡同两端跑,六贤大街便空了下来。
紫绮的精力倒还不错,陪笑道:“女人来了,婢子迎一迎也是该当的。”
甫一下车,陈滢便见紫绮正候在门前。
紫绮住在偏院儿里,那是一间很小的院落,天井不过5、六步,陈滢感觉气闷,遂叫人在花圃凉亭排开桌椅,置上热茶点心等物,请紫绮坐下说话。
“姐姐如何出来了?”见她瘦伶伶地站在门前,风吹就倒的模样,寻真快手快脚地去扶她,又劝:“姐姐就该好生养着,外头风还是挺凉的,拍着风又是一场病。”
陈滢心头一跳。
罗妈妈往前凑了凑,低语道:“奴婢听冯妈妈说,袁家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他们家大爷身子不好,要把婚事今后推呢。”
这一家子都是诚恳人,知根知底,远比外头买的更合用,李氏也不过做个顺水情面,他们百口倒是戴德戴德,直念着李氏的好,没叫他们骨肉分离。
绛云应是,回身便将话传给寻真,寻真笑嘻嘻地谢了她,便转回了“蕉棠轩”。
“你去奉告女人,就说我没甚么要买的,叫她路上慢些。”李氏提声说道。
李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心头便松泛了些:“这说得也是。”又向罗妈妈一笑,拍拍她的手:“到底你懂我的心,现在我甚么也不想,只要孩子们好就好。”
“谁说不是呢?”罗妈妈顺着她的话道,倒也没显得幸灾乐祸,面上只要光荣:“以是奴婢说,这婚事没提早定下也好,万一碰到个袁家如许的,那多膈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