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忙替她抚后背,轻声劝道:“夫人若不爱理睬这些事儿,不去便是。”她斜瞄那花笺一眼,目中隐着不屑:“固然同是侯爵,我们与镇远侯府可不在一个台阶儿上呢,就为这么件小事儿,您自个生闷气也太不值当了。”
罗妈妈便作势要打绛云,手伸出去一半儿,到底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你这又是如何了?哭甚么呢?”他问,语声倒还暖和。
杨妈妈无声一叹,只得退出去,将门给半掩了,把廊下的小丫环全都赶去别处。
“漌姐儿的婚事成了如许,现在却有帖子来了,指了然邀我们百口赏花,这不是来看我们笑话来的么?”她越说越委曲,眼泪重又落了满脸。
这一起,许氏的眼泪就没断过。
许氏抬开端,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哽咽道:“妈妈叫我渐渐儿的,我如何渐渐儿的?这事儿莫非不急人么?我再这么渐渐儿的,我的漌姐儿……”
杨妈妈深知她这是左了性儿,那镇远侯府的妈妈也只随口一提,说是陈家那边也送了花笺,这实则是在奉迎,却未想戳在许氏把柄,她不恼才怪。
许氏却底子不睬她,只顾自坐着,一脸地自暴自弃。
许氏拿着花笺回了院儿,才一进屋,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绿水道:“镇远侯府要开赏桂宴,那妈妈是来送请笺的。”
李氏皱了下眉,感喟一声,到底起家道:“快请她去花厅喝茶,我这就畴昔。”
屋中笑声顿时一歇,李氏微怔了怔,问:“她来做甚么?可知是何事?”
“给侯爷存候。”杨妈妈见机极快,立时上前见礼,存候声比平常都大。
她用力捏紧手中花笺,忽又发觉甚么,忙展开抚平,含泪苦笑:“……这请笺也不能弄花了,若不然,只怕又要传得到处都是,说我气恨羞恼,拿着不会说话的东西出气。”
秋闱过后,气候转好,连着几日都是好天,李氏院中几棵银桂开了花,她叫丫环集了好些花瓣儿,拿来缝制香袋儿,又命厨下制桂花露、酿桂花酒。
中间的杨妈妈瞅着不像,忙挥退世人,亲扶许氏转过槅扇,进得阁房。
杨妈妈叹一声,正欲再劝,门前帘忽地被人挑起,带进一阵风,倒是永成侯陈勋走了出去。
那妈妈离了陈府,顺脚便去了永成侯府——也就是曾经的成国公府——将花笺递予了侯夫人许氏,又陪着说了好些客气话,方才分开。
罗妈妈便“啐”她,佯怒道:“我把你个小坏蹄子,清楚找见了,也不奉告我一声,悄悄儿地就给放了归去。过后我翻出来了,还当它本身长腿跑返来了呢,可吓了一跳。”
许氏抬眼看他,见他穿件青霓棉布家常道袍,交领琵琶袖,镶暗紫竹叶纹宽边儿,领边露一截葱白褐内衫,发上贯着根桃木簪子,倒是一副洒然模样。
满屋的人都乐了,李氏笑得直擦眼泪:“妈妈这张嘴,更加会说了。”
绿水领命去了,罗妈妈忙筹措着叫人挑衣裳,紫绮捧来妆匣并金饰盒,屋中煞时繁忙起来。
陈勋摆摆手,神情极淡:“你退下。”
在这个家,陈勋就是许氏最大的倚仗,杨妈妈自是但愿着,他们伉俪二人和和美美地,莫要生龃龉。
语罢,狠狠朝地下啐一口,面色更加愤怒:“他们倒好,百口跟着受累的时候,他们躲出去了。等着我们矮下一截儿来,人家又升上去了。我呸,甚么阿物儿。”
男人在外辛苦一天,归家后,不说热茶热水地奉侍着,反倒哭天抹泪地,换谁都要烦。
陈勋望她很久,悄悄一叹,走到她身边,抬手抚向她鬓边,行动极是轻柔:“你啊,真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