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陈滢正清算笔墨，忙上前接过瓷壶，顺势瞪了寻真一眼：“这一大早的你发的甚么疯？蹲在地下做甚？没见女人才写完字么？”
繁忙中，时序已至十月，庭中蜡梅开了几朵，香气清寒，李氏着我买来水仙，雨过天青瓷盆里，嫩绿亭亭，笃肥的叶片，叶尖还打着卷儿，有初生的蕾，包裹其间。
提及来，早在开设医馆前，陈滢就提早做过风险评价，此时景象，亦在她的预感。
屋中倒是和缓，几上瓶梅、案角水仙，香气被暖气一熏，更加清幽。
凉浸浸的潮意，似雨水湿透，又仿佛涌出了甚么。
目睹得她二人走远，车夫才偷偷啐一口：“我呸，千人枕万人压的肮脏东西，当老子奇怪！”
寻真忽忽回神，忙跳起来帮着清算，一面又哀怨地瞅陈滢：“女人，今儿我们带把大伞可使得？”
她提帕擦了擦，垂眸细看。
她在想甚么呢？
她又是一笑。
长干里的这家医馆，也只能这么着了，那些烟花女子，她自不能弃之不顾，但是，专做她们的买卖，却又有悖于陈滢的初志，是以，她考虑再开一家分院，接诊浅显妇女。
“我今儿与小侯爷约好了，自是风雨无阻。”陈滢凝气写完最后一字，方搁笔道。
一时梳洗罢，陈滢仍旧去了李氏院中，母女两个亲亲热热用罢早餐，又坐着说会儿话，李氏便赶她：“你快去忙你的，别在我跟前儿杵着了，我正要叫人抹牌呢，没空儿理睬你。”
立冬以后，女医馆的买卖渐有转机，但医馆雇请的保洁员、护士等，却接连有人请辞。
“混帐行子，不掏银子就敢脱手动脚，瞎了你的狗眼！”冬儿恶狠狠拦在头里，大大的眼睛直冒火，气势极盛。
买卖虽好，名声却不大好，更首要的是，护士人手严峻不敷，一时候对付得便有些吃力，幸亏李氏肯帮手，在府中寻了几个年老婆子，告急培训后上岗，暂解陈滢燃眉之急。
比如，女医中有醉心医术、被陈滢的新奇医疗理念吸引者，外科大夫张四娘、妇人科大夫陆贞，便皆如是。
这一日晨起，陈滢骑射结束，临案习字。
这巷中，一户一户皆是私寮，养得成群的打手，不掏钱白漂的主儿，打了也是白打，见官也是他没理。方才他也不过想占个便宜罢了，见这小婢短长，遂收起心机。
“女人今儿还要出门么？”寻真拿根玉柄钎子，将炭炉里的炭块拨弄两下，轻声问
苦涩的，也是苦楚的。
窗扇支起一半儿，透些许天光，隔窗望去，梅影幽疏，三两只雀儿栖上寒枝，啾鸣酬唱，委宛间关。
四柳巷与花厝河街的姐儿们，成了女医馆的常客。
至于冯荔，则美满是被陈滢拿钱砸晕了。
许是第一单买卖起到的鼓吹感化，那对主仆归去后，垂垂便有很多做烟花行的女人登门，她们一来，那些端庄人家的女子，便断不肯来了。
也正因如此，礼聘女医时，陈滢便格外留意，现在看来，她确切做到了防患于已然。
冯荔之母的病需得精养，说白了就是繁华病，每日花用不小，陈滢不但替她雇请仆人、赁屋添粮，就连其母的医药费也按月报销五成，余下五成，冯荔薪俸充足支应，还能有些节余。
这般想着，陈滢便又思及女医馆。
到底没胆量大声，骂完了，仍旧赶车归去。
只要不打赌、不过分沉迷，陈滢感觉，李氏想如何玩儿就如何玩儿，麻将这东西，还是需求些脑力的，脱手动脑，何乐而不为？
她眨了一下眼。
陈滢尚未言声，知实恰挑帘出去，一面呵手取暖，一面禀报：“女人，夫人才令人传话，说天儿太冷，叫女人不必去存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