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真真人丑事多!
罢了,现在的她,又那里来的甚么好日子?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无用处的废人罢了。
染了丹蔻的手指,衬着碧青毡、白纸屑,更加乌黑细嫩,再瞧不出当年挽缰纵马的陈迹。
让郭冲重新做回世子?
也不瞧瞧那张老脸,姿色比她这做婆母的都不如,偏要端着拿着,弄出一股子高雅作派来,委实叫人作呕。
魏嬷嬷在门外应是,未几时,便领着两名拿箕帚的小宫人进屋,正待打扫,长公主忽似想起甚么,勃然色变,厉声道:“罢了,退下!都给本宫退下!”
而待再度回转时,程氏已是重新到脚都换了新的,上身是素面儿姜黄袄,下系着白绫挑线裙子,描眉著粉、妆容甚浓,倒是比方才的淡妆素抹,老了好几岁。
程氏心下极鄙,然面上倒是一脸宽裕,轻声告罪:“殿下包涵,我先去换条裙子来,请您少待。”
程氏本日,亦著一身绿裙。
“扑啦啦”,风拍锦帘,絮语散尽,入目处,唯晶烛华堂,那低语和顺的人,到底不见。
然说到底,郭冲还是太蠢。所谓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这等货品。
一个奴婢罢了,便死上百十个又如何?
天子一言,重若九鼎,错也是对、对则更对,怎能出尔反尔?
特别是比她美的女子,更是厌极。
语罢,举盏欲饮,不想行动急了些,手肘一晃,半盏茶皆倾在裙上,她“哎呀”一声便站起来,满面局促。
此信乃萧太后亲笔,好轻易才托人送出宫,若叫人瞧见一言半语,再传进元嘉帝耳中,她们母女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二人重新坐定,又换过新茶,程氏方才道明来意,却本来,还是为着郭冲。
只那绿裙色彩柔滑,被茶水一浸,便开端往下掉色,越是拿帕子拭,色彩便掉得越短长,斯须之间,好好的一方素帕,也染作绿色。
她原就生得婉约,皮肤犹似少女般细嫩,不须脂粉砌色彩,天然便有一段柔媚。
那是她影象中,他独一的一次嘉奖。这温润语声,隔经年的工夫、隔一程回不去的韶华,辽远而来,倒是……再也触之不及。
这难道叫天下人嘲笑?
固然说,蠢亦有蠢的好,若推之于高位,则掌控起来更轻易,行事亦更便利。
这倒也就罢了。
长公主笑容温和,温言道:“这又是甚么大事儿?您且去便是。”复又提声唤人:“来人,陪夫人去暖阁换衣裳。”
“启禀殿下,兴济伯夫人到了。”
她叹一声,将碎纸屑尽拢于袖,起家站好。
好笑的是,弄死人以后,这位世子爷竟还把人沉了湖,的确毫无办事之智,把个简简朴单的事弄得不成清算,白废了她一手好棋。
“殿下拈笔之姿,非常端雅。”
望着满地狼籍,长公主扯开嘴角,苦涩一笑。
她俯身去拾纸屑。
长公主黯黯低眉,拾起一片纸屑。
甫一见她,长公主便微眯起双眼。
“……冲儿现在连门都不准出,陛下命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又罚了老爷整一年的俸禄,还叫人传了口谕,道如果再犯,伯府的爵位便保不住了。”
长公主更加对劲,点头赞道:“这身儿衣裳倒比方才的都雅。”
她真是气昏头了。
这是她最愁之事,自郭冲被免除,几近夜夜不成眠。
想她以长公主之尊,苦心孤诣为郭冲谋取出息,可他倒好,竟亲手弄死一个奴婢。
淡淡语罢,请程氏坐了,命人上茶。
她最厌与人着同色衣衫。
再者说,郭冲本身也恁地不争气,竟做下这等蠢事,真真愚不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