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弯唇。
“蛇眼他们替你办的差事,砸了。”女子伸直于柔嫩的锦被间,纤细指尖挑起小衣,渐渐穿上,皓腕一转,向男人胸前划了一下:“我替他们给你赔不是,请你莫要恼了他们去,好不好?”
而后余生,便统统人皆已不在,她也会在他身边,另有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
他怅怅转首,望向远处,似忆及过往,又似黯然神伤。
裴恕止步于树下,高大的身形,掩映于枯枝败叶间,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孤傲。
向晚时分,雪下得更加紧,大如卷席,漫天鹅毛,又急又密,十步外便已看不清人影,更兼六合肃杀、暮色昏黄,放眼望去,满天下除了雪,只要雪。
纷繁扬扬的雪沫子,如碎剪琼瑶、整齐素锦,漫漫洒落。
他们会是热热烈闹一家子,春季放鹞子、夏天吃寒瓜、春季打秋千、夏季就围着炉子赏雪看梅花。
纵使隔得如许远,那欢闹,以及阿谁熟谙的身影,仍似触手可及。
很明显,他此时所言侯府,并非都城的这一座,而是位于宁夏的侯府。
数息后,他挥了挥手:“就如许吧。”又减轻语气:“南安里那边,你亲身盯着。”
老侯爷泉下有知,也会欢畅的吧。
那男人宽肩窄腰、健硕有力,惜乎眼角皱纹多出,五官亦只能勉强称作端方,幸亏举手投足间,有种养尊处优的味道,倒也有几分威仪。
白烟如霜,自唇齿间飞散开去,斯须不见。
何廷正闻言,神情放松下来,面上乃至另有笑容,道:“老葛他们还是老模样,把那些生瓜蛋子给整得鬼哭狼嚎的。莫先生也好,精力头很足,就是……头发白了很多。”
还好,他有了她,今后,再也不会孤傲。
但是,转眸时,她却又是满目含情、柔波脉脉,看着那男人。
但是,她举手投足间,又糅杂着慵懒娇媚并豪气飒爽,衬着眉眼霜色,既有高高在上的傲岸,亦有软身伏低的逢迎,冲突到了极致,风情万种,难描难画。
她身子往前倾,将窗扇推得更大些,暴露半副光滑细致的香肩,并一张芙蓉秀脸。
“是,侯爷。”何廷正叉手道。
真下雪了。
他扬起眉,挺直腰,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