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至最后，尾音向下一沉，好似拨弦又按、情起复止，恰是道不尽的滋味。
“妾亦如是。”李氏凛然道。
那一刹儿，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她品出甘苦，又觉出悲喜，再瞥见过往与将来。
“如违此言，便如此玉。”他沉声道，截铁般的声线，一如玉碎。
“啪”，玉击桥面，顿时裂作两瓣。
“没有那样的有朝一日。”陈劭再度打断了她，语气竟是可贵地激烈。
语罢，忽地昂首，本来泛红的脸颊，倏然变得惨白起来，目色尤清冷：“老爷稳定，则妾稳定。如有朝一日……”
“故里”二字，吐字有些重。
那很多个日与夜，她实在都记得的。
“你当晓得，在我这里，统统总由得你的。”他再道，抬手向她鬓边抚了抚。
“那些我都记取的。”她看着他道。
言至此，掠了掠衣袖，忽尔侧首。
李氏目注于他，眸中漾了些情感，虽未几，却也足慰民气。
再一息，忽又展颜，昂首看了看天气，笑道：“罢了，老爷这会子想是说完了话儿，妾也当归去忙了。”
李氏闻言，眉心犹自蹙紧，目中忧色比方才更浓：“那……万一陛下不准呢？”
所幸四下并无人，她便嗔他：“好好儿说着话，如何动起手来了？人看着要笑话的呢。”
“浚儿今后成绩，必在我之上，夫人放心便是。”陈劭暖和地打断了她，语气倒是不容置疑的：“至于阿蛮，这孩子心性极坚、脑筋又聪明，非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公允，委实是阿蛮比浚儿还要强上几分。莫说这承平乱世，便是战乱之时，她也必然能活出她想活的样儿来。”
一开口，便有潮意渐起，自心底，至眼眶，再落入喉咙。
这个在满室红烛中挑起盖头的男人，只一眼，便印上她的心扉，再也没法消逝。
陈劭眸光动了动，迈步行至她身畔，垂眸望住她的眼睛。
李氏却并未重视到这些，只怅怅望向桥畔。
李氏被他这行动惊住了，下认识地低下头。
他目注李氏，眸色端重，语中亦似蕴了千斤分量：“我陈劭负尽天下人，亲人故旧、同僚至好，在在皆未入我眼。唯有阿璎，我毫不相负。”
李氏不由得红了双颊，再度往四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