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山庄的事,这三个月来我跟她说了不下十遍,常常都隐去我与纳兰默的情事,但她永久是听不敷,总要叙叙问上我好几遍,反几次复问的也不过是我在翠竹山庄过得好不好。
“先皇去世之时,本宫不在身边,半年的素净算是全了我的孝心。何况,他骸骨未寒,我又怎能忍心盛饰艳抹,笑靥如花?既然要觐见太后,过分素净也失了礼数,取本宫的金凤点翠钗簪上便是了。”
说了好久的梯己话以后,太后的神情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我晓得她是想叮嘱我一些事,以是也端坐起来。
不!
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刚醒。我从素蓉姑姑的手上接过漱口茶递给太后,然后恭敬地站在她身边待宫人持续服侍洗漱。结束以后,我便从素蓉姑姑手里接过新茶递给太后饮用。
三个月前,我的父皇在早朝俄然吐血。全部太病院都被唤去守了三天三夜。六宫也在皇后的叮咛下尽数褪去脂粉,跪在宝仪殿的列为神明前三天三夜。终究,父皇还是薨了。
我嘴上诺诺应对,但是内心的难受就像墨汁滴进了水里,伸展开来。
再相见时,他已知我的身份,三年的绕指柔情尽数消逝在他沾血的剑上。
嫣儿听我这般说,瞬时便了然于胸,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了。“奴婢这就去叮咛备些礼品送往子衿殿去。”
太后有些动容,红着眼握着我的手。“这几年苦了你了。若不是苏颖然反叛,也不需害得你我母女分离多年。现在返来了,统统都好了。”
经此一役,朝野高低尽数倒向苏颖稷一边,拥戴其顺利即位。
“这类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够了。你现在掌管后宫,多的是要措置的事,要顾问好本身的身子。”
天还未亮,微小的月光从窗缝里散了出去。四周早已不是梦中的翠竹山庄,而是我的寝殿雪缘殿。
刚行至拐角便碰上了琬昭仪。现在我执掌凤印,她又不过是九嫔之首,天然是亲身迎上来向我行了个大礼。
我仿佛当众被扇了一耳光,脸上心上都是火辣辣地疼着。像是千万条长满波折的藤蔓在心上攀岩,狠狠地勒了一把,血肉恍惚,皮开肉绽。这小我,是我此生不敢再触碰的硬伤,琬昭仪这话无疑刀刀要命。
在外守夜的宫女锦兰听到了动静走了出去,规端方矩地在帷帐前愣住,轻声问我:“主子可有甚么叮咛?”
服侍太后用过早膳以后,太后撤了摆布,留下我说些梯己话。左不过是叙叙地问我迩来宫里的琐事,另有我这三年在翠竹山庄的细枝末节。
太后见我不说话,再说下去也无趣,干脆伸展怒颜转了话题。“别的也都是小事,说到底就是这宫里缺了个能主事的端庄主子。淑妃本也是资格颇深,但是多年都未有所出,前些年倒是怀了一个,到底还是小产伤了身子。你现在固然代掌凤印,掌管后宫诸事,但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人家,悠长下去也不是体例。哀家倒是有个主张,韩丞相的令媛现在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前些日子韩夫人倒是携了韩萱来宫中存候,哀家瞧着是个识端方的大师闺秀,非常大抵,诗书也颇得门道,是个能主事的。这事哀家跟天子提了他倒是没当回事。现在,你便替哀家多去天子跟前提一提,顺带也把选秀的事提上日程。多了些识大抵的新人,天子的心机就能少些在那些不入流的人身上了。”
说罢他便执剑拜别,连我脸上的清泪也未曾来得及看到。
这于我何尝此生除却梦中,难再言说的苛求。
面前的烟雾蒙住视野,待我细心看清以后才发明已不知何时竟身处于秀竹山庄的潇湘竹馆。四周还是是翠竹环抱,就连假山也看得出仆人家的心机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