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申明,亦无光彩,被人当个弃子来用,他如何能不忧不悲?只是这话,他从未跟人提起,就如胸中烂疮,触之生疼。而他说了如此多,如此长,身边人能听得懂吗?
不过他离家游历可不是为了做人门客的。只要巫苓安宁下来,就是他离府之日。
这厢石淳苦衷重重,那厢郑黑肱也坐立难安。本来这几日,巫苓只在睡前才来见他一面,行针施艾。谁料本日俄然提早,说下午便可行针。听闻此言,郑黑肱就开端心神不宁,若不是自重身份,都想出门去等了。
手上艾条纹丝稳定,楚子苓淡淡道:“如有苦衷,可讲给我听。我不会说出去的。”
强压心头肝火,伯弥又道:“她讨了甚么东西,你可探听到了?”
但是现在郑黑肱哪还说的出话来?他也是穆氏后辈,郑国公族。单身入楚,替下公子去疾,莫非不是为家为国,为君上分忧吗?但是谁又晓得他的心伤,明白他的痛苦?就连父亲,也只是让他谨慎行事,从未有一句嘉奖。
石淳暗道不好,赶紧道:“老朽冒昧,还请懦夫莫怪。这些财物,绝无旁的心机,只是吾家公孙敬慕懦夫豪勇……”
他顿了顿,仿佛要安定情感,好久后才又道:“那日楚王退兵三十里,示恩以平,郑之社稷得保,公子去疾入楚为质。子良其人,贤君子也,国之肱骨。只短短一载,便被君上召回,吾才入楚替之。”
养病?是想给你家公孙再找个保护吧?田恒心底嗤笑,他又不是没见过侯溪那伙人的剑术技艺,郑人早无庄公时的威势,屈身强楚,怕是吃不香,睡不着吧?
想他自幼守礼,何曾这般无状?
郑黑肱耳根立即红成一片,直挺挺转了个向,仰卧榻上。那只白净手掌在胸前按过,才持金针刺穴。这可跟俯卧分歧,金针摇摆,跟动手势抽提,的确就像扎在了心尖,余光还能瞥见那女子秀美的脸颊,神采专注,别无旁骛。被那目光盯着,连胸前肌理都微微绷紧。
这是《素问》中的一句,用雅言说来略显磕绊,却不迟误表述。听明白了这番话,郑黑肱愣了一愣,旋即五脏皆被绞痛。过了好久,他才道:“吾是替公子去疾,入楚为质的。”
望闻问切是根基功。身为女性,又太年青,楚子苓自从开端行医后,就练就了一副严厉慎重的“大夫脸”,只为建立威望,让病人佩服。
又是姜和枣?伯弥眯起了凤目,心中了然。见那婢子目露巴望,她缓缓翻开巾帕,取出枚布币,仍在了对方面前:“拿去。给我好好盯着西厢,自有重赏。”
这话说的晦涩至极。他真的想入楚为质吗?自是不想的。在异国做个质子,又是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并且他非是国君任命,只是国君需用公子去疾,才拿他来替。那么在国君心中,他又算是甚么?
说来公孙也是过分拘束,没有羽翼门客,如何能在强楚安身?如果他亲身来拉拢这田恒,说不定多些成算。还是要提点公孙几句啊。
“好剑!但是吴剑?”田恒本就精研剑术,更是熟知各国剑形。吴人善铸剑,剑长而锐,令媛难求,比他本来的佩剑好了不知凡几。
田恒未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某是个粗汉,居无定所,并无在楚地久留的筹算。只是巫苓言语不通,又没人照顾,某留下照看几日。”
“公孙,巫苓求见。”
“大巫真来了月事?”伯弥惊奇的声音都大了一瞬,又赶快压下。
看着那女郎还是安静的面孔,郑黑肱笑了,如孩童般悄声道:“你可知,吾怕蛇。楚地蛇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