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他们，也不想去懂。就像她与魏眠曦十二年伉俪情分，在别人眼中大略也是桩再好不过的姻缘，外人永久不懂两小我的豪情。
“过来。”俞宗翰将她招到身边，指了纸上墨字问她，“可认得这是何字？”
俞眉远给老太太请了安，前脚刚踏出庆安堂筹办去等霍引，不想这庆安堂外早有人守着她。
园子里的动静垂垂小下去，除了每天早晨仍旧有上夜的婆子掐着点巡查外，白日园子里已经没有了阵容浩大的搜捕。俞府的女人们仍被拘在各自的小院里，不准随便在园子里玩耍，也就俞眉远如许住得偏僻，又没个亲娘在上头盯着的孩子，还能每日里溜出院门。
“你说甚么？”俞宗翰手上行动一顿，端倪垂垂冷凝。
“阿远，你留下陪为父用饭吧。”俞宗翰望向了俞眉远。
“她没和你提过？”他又问。
俞眉远在摸索他。
琴身乌沉，很快便不见那些厉厉殷红，只余几点深褐色的陈迹。
说话那人恰是安闲瘦院赶来的周素馨，青娆年龄小，她不放心，便亲身过来替下了青娆。
见到俞眉远，她一怔，很快又笑起：“阿远也在啊。”
但她已无知觉，只剩日复一日的麻痹。
耳畔俄然传来阵沙沙作响的声音。
勾弦引弓，她将箭朝着门口处射去。
“徐姐姐急病突逝，恰逢大雪封路，庄上来人回报时，徐姐姐早已入殓出殡。当时老爷正在江南奉旨梭巡，我也不敢滋扰老爷，再加上一来一回也已是开春，便筹算待老爷返来再禀报此事。是妾身的错，未曾顾虑全面。”她不等俞宗翰开口，便将罪恶自揽上身。
树下的俞眉远却做了恶梦。
俞眉远听得心惊，又偷望他一眼，俞宗翰眉头拧成“川”字，一双桃花眼痛怒而睁，眼里红丝出现，将泣未泣，强忍悲苦。
是啊，固然统统人都说母亲是被撵出俞府，可究竟倒是徐言娘自请出府，孤身远引，至死未归。就是墓穴，也是她本身早早挑好的，纵死亦不与他相聚。
“她服软示好……是为了你……”俞宗翰低语，倏尔又笑了，“阿远，眉如远山，你这名字，还是我起的。”
俞眉远走上前，温热的掌压下，他抚上她的头。
树上纷繁扬扬落下一阵花雨，洒了她满头满肩。
外书房建得大气，与后院精美繁华的气象截然分歧，屋里一应豪华摆件全无，只设了博古架与黄花梨多宝格并翘头高案及圈椅。架上只要色彩沉敛的铜熏炉与文房四宝等物，余下就满是书，从卷叠整齐的古竹简到色彩崭新的线装书，分门别类归置，塞满全架。
这……是她影象里向来面不改色的父亲？
魏眠曦手里捧着木茶托，上面搁着碗药。目睹羽箭射来，他也不躲，仿佛看破这箭飞不远，还没到他跟前就落了地，收回一声脆响。
“这六年来，你母亲……过得如何？”他退后两步，坐到太师椅上，又朝她招手。
他进屋后，衣袖一甩，身后房门便随掌风合上。
“四女人，大老爷有请。”廊下的小厮叫道。
墙上挂着弓与箭，不染灰尘，却尽是锈痕。
“四女人，大老爷遣人来请你去一趟沐善居。”
他笔尖一顿，再道：“半字都没有？”
……
“如何？你想杀我不成？”他迈步进屋，脚步无声，衣摆纹丝未动。
殷红的血从指尖一滴滴落下，滴在琴身之上。
那碗……明显是她的催命药。
“那么她临终前，可有留话给我？”
不甘心肠踢了两脚石子，她闷闷地坐到石凳上，盯着火线思忖着下一步要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