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铮正在和他们说些江湖上的游侠故事,东辞少年心性天然对此格外热中。听到东辞问话,霍铮笑笑,正要往下再说,便听前面有人出来。
小梨儿跑得满脸通红,头发全都湿哒哒地粘在脸颊,眸子咕噜直转,颊上笑出的酒窝深得醉人,东辞便拉着本身的袖管擦她脸上的汗和蹭到的泥,他擦得有些用力,小梨儿眯了一边眼睛,咯咯傻笑地让他擦。
“你别哭,我带你出去玩。”
俞眉远用手肘撞了霍铮一拐子,扯开嗓门:“门口有鱼儿,小梨儿要看吗?”
那厢小梨儿早就自发把手塞进东辞掌中:“咚糍,玩。”
小梨儿哭声震天,大人们的目光又齐刷望来,东辞含着糖涨红了脸,神使鬼差地憋出一句话来。
东辞把头埋下,不肯作答。
魏家被抄,她曾去探听过是不是另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可两世早已分歧,魏眠曦并充公妾,除了东辞以外,他没留下一点骨肉。俞眉远找不到阿谁曾经叫她“娘”的孩子,因为他们的重生,那孩子连出世的机遇都没有。
“王妃,求你带东辞走。那孩子虽是他的骨肉,但我以性命包管,他毫不会像他父亲那样,也绝对不会报仇。我命不久矣,独一牵挂的只要东辞,他年纪尚幼,我不想他和我畴前一样流落街头,王妃,初九求你!”
当妈的脸又红了。
“我这病如何?”魏初九问道,很快又加了句,“你别瞒我,我本身内心稀有,你照实说吧。”
俞眉远与霍铮在魏初九这里呆到了入夜。杨如心结束了医馆的诊治后才仓促赶来,晓得对方是魏初九后倒也无话,只冷静替她把了脉后将俞眉远叫到了外头。
“阿远,今晚……还是让她和荣姐睡吧。求你了。”深吸了三口气,霍铮才开口。
“夜深了,我们先回,明日再来看你们,你好生歇息。”俞眉远和魏初九告别。
她话还说倒霉索,脸上的笑却换得非常神速,叫起来东辞的名字一点都不陌生,就是听起来粘乎乎像他刚才吃的麦芽糖。
小梨儿疯了一天,霍铮的故事没有说完,她就靠在东辞手臂上睡死。东辞任她倚着,满眼猎奇地看着霍铮:“霍叔叔,然后呢?”
东辞挠挠头,瞧了自家母亲一眼。
“哭也没用。”东辞不松口,手却还紧紧抱着小梨儿。
“先开方剂吧,有劳杨姐姐了。”她叹口气,轻道。
“嗯,不想。”她也不喜多想,这辈子有他,有小梨儿,足矣。
天井里好玩的东西很多,小梨儿一踏出门就收不住性子,像撒欢的兔子被放出笼子。只是说来也怪,她再如何跑,一手总还死死拽住东辞的手,东辞被她拉得满天井跑,未几时就见了汗。
俞眉远沉默地任她抽泣,她悲鸣如幼猫,声音细细,却仿佛压抑了很多年,哀痛一泄如洪,无人可救。
小梨儿昂首眨巴下眼睛,俄然指着他身后:“虫。”
……
霍铮却瞪了俞眉远一眼,淡淡戳穿她:“你还能不知?你女儿不正从你那边学的,除了哭就是撒娇。”
她说着俯身而下,跪伏不起。
六岁的孩子抱着两岁的娃娃,东辞有些吃力,幸亏他个头高,手有力,抱得也算稳妥。
“别舍不得,明天我们还来。”霍铮把小梨儿往怀里搂紧,笑言。
“也与你无关,不是吗?他咎由自取,我晓得,我都晓得,可我还是爱他!”魏初九双手掩面,泪水从眼眶溢出。她没恨过别人,她只恨过本身。
“我们出来也快半年了,不知一江跟着严欢学得如何了?也该归去看看。”俞眉远紧挨他身侧,汲取着他身上的暖和。